人,在某一段特定的时间内会特别想念一个人,就比如李宽想念孙伏伽,半年多前刚刚到长安,遇见朱宸的时候,那一刻李宽尤其想念老朋友,不过现在很平静。
“楚王殿下,一别多年,近来可好?”孙伏伽倒是很热情,没有臣子对王爷的恭谦,上来就给了李宽一个大大拥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还不错。”李宽笑了笑,“对了,听朱宸说你不是调任陕州担任刺史了么,怎么会来蜀地?”
说到这个,孙伏伽露出了郁闷之色,原本他确实是在陕州担任刺史,小日子也算是过的轻松写意,但李宽一道奏折把他弄回了长安城,受命各地详查官员贪墨之事。
孙伏伽苦笑道:“这还不是怪你和张亮。”
“啥意思?”
孙伏伽只好说起了事情的始末,李宽到剑州之时,以哥仨的名义给李世民上了一道奏折,彻查天下官吏,李世民也赞同这件事,但选派什么人就成了一个问题。
刑部尚书张亮,在开年之初就被人告发谋逆,被撤了官职接受调查,如今已经被打入了大牢,刑部尚书之位空缺。当然,以大唐的情况来说,刑部是审定各种法律,复核各地送部的刑名案件,会同九卿审理“监候”的死刑案件以及直接审理京畿地区的待罪以上案件的,彻查天下官员这件事其实与刑部没多大关系。
彻查官这件事本应该属于御史台的活,但作为御史台一号首长的魏征年迈,已经难以主持大局,而且为了严正对待官员贪墨这件事,李世民还调用了大理寺。
偏偏大理寺卿是朱宸,以朱宸的年纪来看,显然是不合适的,但他是孙伏伽的弟子,孙伏伽当年又是大理寺卿,对当朝律例也熟悉,所以李世民便想到了孙伏伽,将孙伏伽调到了刑部担任尚书一职,会同御史台和大理寺主导彻查官吏一事。
自从进京述职后,孙伏伽没一刻停闲,忙忙碌碌三个多月,人瘦了不少。
听过孙伏伽的解释,李宽笑道:“虽说品阶一样,地方大员总比京官差了一些不是,说来你也算是升官了,你还应该感谢本王呢,这次彻查天下官吏,你可是挣到了不少功绩,将来魏征那位置说不得就是你的。”
“我的殿下呀,你可真敢想,你可知老臣这几个月得罪了多少人,朝堂半数大臣被老臣得罪了个遍,日子可不好过啊。”
听上去彻查天下官吏是个不错的活,毕竟大权在握,体现了李世民的恩宠,而且还是一个挣政绩的活,大唐内部平稳多年,这要是下去一查,一查一个准,这是活脱脱的政绩。
但,下面的官员之间多有交往,说不得就是谁家勋贵门下之人,这一查得罪的就是朝堂大臣,像李宽这类人或许不在意这些,但孙伏伽在意。
彻查官吏这件事,对孙伏伽而言,或者说对官场的老油子来说,其实是一件痛苦大于快乐的事。
“孙老头,要本王说你就是想的太多,朝中大臣能不知道你的无奈?他们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毕竟门生故吏被你查了,要是一点样子都不做,何人还敢投靠他们?
况且,你是忠于陛下的,陛下如今身子骨强健,至少还有十几年的时间,你又比他们年轻,你怕什么,等到你把他们都熬死了,还用得着担心?
时间就是你最大的资本。”
“殿下慎言啊。”孙伏伽很谨慎,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真是这样吗?”
说完,竟然打量起了李宽身后的沈光,然后疑惑的走到了沈光面前,行礼道:“敢问可是前朝沈折冲朗将?”
“正是老夫,你是何人,竟识得老夫?”沈光有些疑惑道。
按理说,认识他的人,且能与李宽平等交谈的人,地位应该不低,甚至在前朝的地位都不低,他理当认识才是,这人他却不认识。
“在下当年乃万年县法曹,曾见过沈折冲朗将几面。”
听到孙伏伽的解释,沈光似乎想起了当年意气风发的时候,笑了笑,随意又叹了口气,估计是想到了自己的现状,客气道:“不敢不敢,老朽如今只是大唐治下寻常百姓而已。”
孙伏伽疑惑道:“不是说您当年被司马德勘所杀么,怎么······”
“当年侥幸逃得一时性命,年初正好遇见楚王殿下,便有幸跟在了楚王殿下身边。”
沈光没有过多的解释,孙伏伽也不好意思多问,再次行了一礼,便走到了李宽身边,低声道:“殿下,你是怎么找到沈折冲朗将的,竟然还能让甘心投效于你。”
“怎么,不就是前朝一折冲朗将么,官职不过四品罢了,很厉害?值得你堂堂刑部尚书如此惊讶?”李宽疑惑道。
“殿下,你是不知道沈光这个人,若是知道沈光未死,你看看咱们大唐如今的将军,谁敢轻视于他,老臣一个刑部尚书算什么,就是卫公也得礼让三分,或许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