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西垂,如血染天际。
河畔的晚风,吹不散浓烈欲呕的血腥味。
北莽和北凉双方的战斗停止,各自撤回己方营地。
“呱……呱”粗劣嘶哑的乌鸦叫声,传出去老远,忍不住让人感到凄凉和厌烦。
战场上,两方的兵士,各自静默无声的搜罗着己方兄弟的尸首,完整的便放到板车上拉回去。各种断臂残肢依稀只能靠衣服辨认的,就地掩埋。
北凉的收尸队伍为首之人是一个髪鬓灰白的独眼汉子,随着时间推移,独眼汉子脸色愈发阴沉,心情也愈发沉重。
他已经近二十多年没有看到纵横天下的北凉铁骑有如此大的伤亡了。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春秋国战时,大将军攻略旧楚的时候。
独眼汉子回过神来,和北莽的收尸人碰了对面,两方都沉默不语,各自忙着寻找己方的兄弟尸首。
唯一相同的就是两方人员面上的冷肃和眼神中的沉重。
“呜呜……”
不知是什么怪声,骇了两方的人一跳。
独眼汉子抬头眺望,不知什么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了,夜幕缓缓落下,一缕缕灰黑色的诡异雾气,开始在战场上飘荡,越来越多。
见到这一幕,这汉子仅剩的独眼微微一缩,头皮忍不住发麻,扭头对身后的兄弟低声喝道:“撤。”
手下跟着的都是他带的老人,配合默契,闻言立马调转身形,往营地方向走去。
与他们相同的是,北莽一方的人也是如此。
“踏踏……踏踏……”
独眼汉子握刀的右手青筋毕露,低着头脚步匆匆。
灰黑色雾气越来越多,夜幕彻底降临。
“咔嚓……咔嚓……”
灰黑色雾气翻滚激荡,仿佛另一个世界的门户打开,一阵身影影影绰绰往战场中心赶来。
独眼汉子余光瞥见。
那一阵身影,为首之人一白一黑,手持哭丧棒,两人身后一具铜棺仿佛被无形之力托起,漂浮前进。
铜棺两侧,两队着黑甲持黑戈的兵士,行走之间发出咔嚓的声音。
尽管已经有所准备,北凉众人仍忍不住心中发寒,后背冷汗津津,脚步不自觉的又快了几分。
众人不是第一次见了,也算是有了些经验,全都低着头不去看,只顾闷头赶路。
只要你不主动招惹他们,他们就不会管你,好似真的如传说中说的,阴兵借阳道,送已死之魂如轮回。这是他们曾经付出几个小队兵士的生命代价得出来的经验。
……
北凉军营,徐骁等人登高望远。
望着远处战场,众人脸色皆肃然,今天这一战的惨烈程度,几乎可称春秋国战后之最。
徐骁等人看着战场上那些不人不鬼的鬼祟家伙,没有去理会。
与戴道晋展开合作后,他们也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对方战场上的这些人的来历,可那姓戴的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答。
不过这也足够了。
知道前方这些人与戴道晋有关,他们便不再理会。
……
北莽一方,拓跋菩萨站在土坡上,视线落在战场上。
他略显黒瘦的面庞平静如水,双眼幽幽,带着一丝好奇和探寻之色。
拓跋菩萨并不是第一次听说“黑白无常,阴兵借阳道”的传说,但他也都一直以为,只是春秋八国中巫蛊一道的人在兴风作浪罢了。軒軒書吧
直到他第一次碰到,发现并不简单,并想要动手一探究竟的时候,一个人阻止了他。
一个让他意外的人。
这个人就是他的“弟弟”拓跋阿弥陀。
消失数年的拓跋阿弥陀,他的武道实力提升之快,让拓跋菩萨颇为吃惊。
拓跋菩萨收回思绪,俯视着战场,随后又抬头看了看星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他突然觉得,这个天下好似变得越来越不一样,越来越有趣。
“踏踏……”
一道略显沉重的声音响起,“大将军,战损统计出来了,此战共伤亡了六万儿郎。”
拓跋菩萨扫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安图,轻轻点了点头。
默了半晌。
拓跋菩萨才缓缓道:“以我的名义修书一封交于陛下,命查干、乌恩领兵十五万取道东锦发兵蓟州,赛罕、乌力吉领兵二十万走龙腰由雁回关发兵锦州,留两个月时间准备。“
安图脸色大变,惊声道:“大将军,这……”
出动近六十五万人马,打起仗来帝国运转,几乎等于掀起国战了。
他不敢质疑这位军神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