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说的,那是语调昂扬,和唱戏似的,深刻的让叶蓁见识了一番什么叫做蛮不讲理,什么叫做胡搅蛮缠。
另一张桌上,原本就坐立不安的叶正明听了这话,屁股就像是着火般腾的站起,涨红着脸来到赵氏面前。
“娘,您…您别生气,她…她也没说啥啊…”后续的话,在赵氏的瞪视中,渐渐消声。
在叶蓁的记忆中,她这一世的父亲,是个顶顶老实的汉子,嘴笨,没有坏心思,这一家田地里的活,父亲一人最少能解五分之二。
但即使是这样,也不怎么讨祖母喜欢。
“她还没说啥?她刚刚是不是冤枉月丫头了?这是她一个做婶子该做的事情吗?她这狠心的毒妇!”
“月丫头马上就能说人家了,让她背上这样的名声,她还怎么抬得起头来?”赵氏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道。
嚎到一半,话题一转,又骂起了李氏:“还有你,你也是个没好心的,你就这么想看戏,好哇,我给你唱出大戏,一出棍打妖精的好戏!”
说话间,手不知从那拿出一根木棍,挥手就朝着李氏打去。
“啊!娘啊,我可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想着让蓁丫头把事情说清楚,真的,你相信我!”
李氏反应很快,棍子还没打过来,她就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也顾不上看戏了,一边躲闪,一边解释着。
“说清楚?我呸!这有什么好说的?你个不下蛋的老母鸡,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儿?都是一家人,蓁丫头没看清楚冤枉了月丫头,你也跟着凑热闹!”
“就算这事儿是真的又算啥?蓁丫头又不是什么大家姐儿,不就是掉河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现在又没啥事儿,用得着这样?她这是给谁看呢?她这是不想让这个家安生,给这个家找事儿!”
五十多岁的赵氏身体明显很好,一边追打李氏,一边中气十足的喝骂她,可是话里话外,说的却明显是叶蓁。
李氏听了她的话,也不躲闪了,屁股往地上一坐,拍腿就哭喊起来:“娘,你这说的是啥话?我是不下蛋的母鸡?那花儿和梅儿是怎么来的?”
“要不是怀第三胎的时候伤了身子,我怎么会这么多年无所出?我当时是因为谁?”
“我苦命的儿啊,你就这么离我去了,娘命苦,没能保住你啊,娘,您打吧,打死我吧,我好给我那苦命的孩子作伴儿!”
李氏哭喊的声音很大,可是却光打雷不下雨。
站在那里的叶蓁停顿了下,这才继续哭泣,事情似乎往什么奇怪的地方发展了?
心好累,她刚刚明明说了,是自己亲眼看到的,为什么祖母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还说了这样的话?
看来和这一家子人说话,不能太过曲回,要直接一点,因为他们自带装聋作哑的本事。
叶蓁吸取教训,决定改变策略,抢在赵氏做出反应之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
哭叫出声:“祖母,我是亲眼看到唅月姐推我入河的,怎么是冤枉她呢,我知道您平时疼惜唅月姐。”
“可我也是您的孙女啊,我背上这样的名声,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抬头,还怎么活?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难道就只有你们会吗?
她也会!
说完这句话,叶蓁低头就向祖父傍边的炕角撞去,这一变故,终于让叶方不能再干坐着了。
比他动作更快的,是三房叶正立,他一把拽住从身边经过,不管不顾往前冲的叶蓁,劝慰道:“三叔知道你心里委屈,可这死字可不能轻易挂在嘴边!”
呵呵,那刚刚你媳妇哭喊时,你怎么没有站出来?
叶蓁心里嘲讽,表面上却嘤嘤哭泣着:“让我死吧,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与其被祖母冤枉死,我还不如撞死算了!”
她为什么会在河边流连,给了叶晗月可趁之机?
还不是因为这一大家子人,唯有他们一家天天做活,却连吃个半饱都做不到,所以她才会到河边,希望能抓几条鱼吃。
父亲还算好些,是祖母的亲生儿子,虽然不得她喜欢,可毕竟田里的活要指望他,在吃食上勉强还能和其他儿子一视同仁。
可是他们就不行了,不管是今年已经十二岁的哥哥,还是她自己,又或是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弟弟,这么多年,连一次饱饭都没吃过!
从记忆中知道这些的叶蓁,第一个反应就是为这家人不值!
凭什么?
就因为家人老实肯干吗?这明明是一种良好的美德,不应该成为被怠慢欺负的理由!
赵氏不干了,什么?竟然有人比我还能闹腾?
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危机感,一骨碌从地下站起,枯树皮一般的手指指着叶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