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虽白离开那条巷子之前,曾告诉她,等他回来。
但顾如许生气的时候会如何看待这句话呢?
她从以前就这样,所以他再清楚不过了——她不仅不会听,还总能想出点法子给他让他更头疼。
所以,当他心急火燎地赶回城东巷口,看到那里只剩下满地淬毒的刀刃,顾如许早已不知所踪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许多年没这么抽疼过的脑子,再度重温了当年的感觉。
他提着一颗心,踏着墙面,翻进后巷找了一圈,三度走进死胡同后,他确信她已经不在这了,而后又离开巷子,继续找。
这会儿,不知怎么的,他能清楚地想起那些脱口而出的气话。
他觉得她会为了一块牌子害死岳将影,觉得她真的成了不择手段,枉顾人命魔头。这一路他也想过一定要问问她,为什么又一句都不解释,那种情况下,他怎么猜得出她早有准备?
只是在长生殿外找了一会儿,他都觉得像是过去了好几日。
明知道凭她的武功放眼江湖难逢敌手,他一来一回之间,她多半已经偷出牌子毫发无伤地离开了,压根不稀罕他赶回来,可那种不见到人这颗心就落不下去的感觉,让他一遍一遍地找下去。
脑子里有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念头久积不散——她也许还没走,她也许还在里面。
就凭这万分之一的可能,让他怎么都迈不出离开这里的步子。
甚至想再闯一次长生殿。
事实上那扇门已经近在眼前了,阻止他踏出那一步的原因,是他一眼看到了倚在墙根的顾如许。
她靠在阴暗的树影中,面色发白,额上渗出的冷汗浸湿了几缕碎发,她捂着自己的右臂,从看见他的那一刻就无语到仰天长叹。
“……沈虽白你特么是有病吧,还真敢回来。”
……
半柱香之前。
顾如许拿着图纸,轻手轻脚地摸进了长生殿后门,然后掏出了一只掺了蒙汗药的火折子和一块帕子,将火折子吹燃后立刻将帕子系在脸上,掩住口鼻。
孟思凉配出来的蒙汗药,较之市面上那些,不掺水,无色味,后劲儿还贼猛,吸一口,睡两天,她猜不到后门这有多少杀手在暗处蹲着,只好使点阴招。
她蹲在上风口的犄角旮旯里,默默放烟,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四周接二连三地传来重物落地的动静。
一阵静默之后,她暗搓搓地摸了过去,从墙下,树下,井边,拖出了五个着了道的黑衣杀手,有一个甚至还打起了鼾。
[这么容易就撂倒了,看来不是什么高手。]
系统道。
“你见过高手来守后门的?”她呵了一声,顺脚往最近的那一人身上踹了一下,“敢偷我牌子,小东西,让姐姐我好找……”
[壮士不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吗?]
顾如许翻了个白眼:“在人家地盘上把人家下属摁地上挨个儿放血,我又不是来寻仇的,找到铁牌要紧,岳将影只能引开他们一时,这些人躺在这也没机会给我找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还是您想得周到。]
她依照图纸所绘,难得分清了东南西北,顺利走进了东边的阁楼。
如沈虽白之言,她在书架角落里找到了一只碧色貔貅,琢磨了一圈后,她抵住了貔貅的左目,使劲儿摁了下去。
墨色的眼珠凹陷的同时,整座书架升了起来,露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台阶。
“看来就是这……”她环顾四下,确信无人发现后,便走了下去。
这条暗道颇为昏暗,怀里那支火折子掺了药,显然是不能用了,她只能贴着冰冷的石墙慢慢深入地下。
片刻之后,她的眼睛适应了此处的昏暗,依稀能看到台阶的尽头,是一扇门。
走进这扇门后,因着角落里的一盏油灯,这间石室亮堂了许多。
她翻找了一会儿,在一只木盒里找到了那块铁牌。
虽说系统之前给她看过牌子的样式,但这么拿在手里,还是头一回。
几经波折,可算是到了她手中。
漆黑的一块铁牌子,放在掌心掂一掂,还挺压手,用霜色的细流苏串着,还坠了两枚脂色玉珠,一面刻了字,一面雕着图。
她拿到烛火下仔细端详了一番,才辨认出这刻的是个“宁”字,而反面雕的则是虎。
“谁这么闲,既不拿玉,也不拿金银做坠子,偏偏拿块铁。”她瞧着这玩意既不好看,又重得很,似乎挂在哪儿都挺别扭的,着实想不出有什么值钱的地方,“我现在拿到了这块铁疙瘩,那三十日能还我了么?”
她时刻惦记着自己的小命。
[您在这可不算拿到了呀,至少得回到红影教分坛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