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片幽静的规仪峰上,山风轻吟,一抹黑影从林间闪过,摇乱了一抹烛火。
山顶楼阁灯火阑珊,已是三更半夜,弟子们也都歇下了。
黑影穿过庭院,一眨眼功夫便摸进了规仪殿。
规仪峰是用来供奉历代宗主遗像与宗法碑之处,并无什么宝典秘籍或是珠宝金银,又有剑宗执法长老坐镇,故而即使夜不闭户,也从未发生过什么鸡鸣狗盗之事。
然今日,倒是要例外一回了。
顾如许溜进规仪殿时,偌大的屋子竟空无一人,就连门外都没瞧见守殿的弟子。
诧异于剑宗如此心宽之余,也暗自庆幸她行事便利了不少。
规仪殿中,存放着剑宗每年春天招收的新弟子,以及庄子中所有下人的名册,这是她从沈新桐那套出来的话,兴许是觉得这些名册也没什么可遮掩的,故而套出这一段倒也没费什么劲儿,费劲儿的是套出那位陆师伯夜里歇下的时辰,绕得她脑阔疼,才打听出来。
她可不是来找人打架的,能不惊动这等麻烦人物,便不惊动了吧。
规仪殿中静得落针可闻,她轻手轻脚地合上殿门,往里走。
放置名册的架子,就在宗法碑的后面,她举着一盏油灯,从架子上翻出了今年招收的弟子名册,翻了一遍。
算上外门的,剑宗今年足足招了五十八名新弟子,名册上翔实地记着这些弟子的姓名与籍贯,她还找到了一本最近招入山庄的下人名册,也有二十余人,库房与后厨皆有几人,如此多的名字,要一一记下,的确不是件易事,此地不宜久留,她粗略地扫了几眼,便将这两本名册收入怀中,正欲离开,门外却忽然传来稳健的脚步声。
她吃了一惊,赶忙藏到书架后的缝隙中。
外头的门被推开,她透过书籍的缝隙,隐约望见有人走了进来。
她认得此人。
可不就是那个打了沈虽白手心的剑宗执法长老陆璋嘛。
她记得这个时辰,这位陆长老该歇下了才是,怎的突然跑到规仪殿来了?
本该顺顺当当地溜进来,再相安无事地溜出去,哪成想还有这么一出,这下可好,被堵在柜子后头左右不敢挪动。
她悄咪咪地趴在柜子后头,吹灭了自己手里的灯,借着外头的光,悬了一口气,望着陆璋在殿中走动。
他并未穿着剑宗长老的衣袍,而是随意披了件薄斗篷,似是忽然想起遗漏之事,匆忙过来的。
起初他只是在案边蘸墨书书写写,她便等着他写完离开,却不曾想,他写了几句之后,竟然朝着书架这边过来了!
顾如许的心一下蹦到了嗓子眼。
所幸书架后头没有灯光,一片昏暗,她躲在阴影中,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个,尽量藏起自己的气息,呼吸慢了又慢,悄悄望着陆璋在书架上翻找了片刻,取走了其中一本,又回到了案前。
她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观望。
本以为他再待上一会儿便会离开,却足足让她蹲了半个时辰。
她正欲挪一挪快要抽筋的腿脚,陆璋突然起身,拿着方才他取走的那本书册走了过来,惊得她立马屏气静息,半步都不敢挪。
他将那本册子放回原处,她往下缩了缩,以免被他看出端倪。
待他走回案边,她便小心翼翼地将那本册子抽了出来,借着不远处狭窄的光亮瞧了一眼。
竟是元清三十五年的招收的弟子名册。
眼下是大周永嘉五年,“元清”乃是先帝在世时的年号,元清三十五年……岂不是十二年前?
她翻开名册,根据内外门,各长老及宗主门下弟子,拢共三十二人,她一眼便在宗主门下,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元清三十五年,沈遇门下,只添了她一个弟子。
只是这批注写得有些奇怪。
顾氏宗女,望德仪兼,怀仁心,性磊落,似莲,濯清如许,以此为名。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免疑惑。
这话说得文绉绉的,教人看不明白,仿佛是在对她怀以期许,又似是在说她这个名字,这绕来绕去的,她也瞧不明白。
而这“顾氏宗女”又是什么玩意?难道是在说顾家的血脉?
好像没什么毛病,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想将书册放回去,不料腿脚早已麻得抽筋,一时疏忽,竟崴了一下,情急之中,下意识地扶了下书架,架子顿时发出喀拉一声。
案边的陆璋手一僵,狐疑地回过头,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谁?”陆璋搁下了手中的笔,起身朝这边走来。
随着他步步逼近,顾如许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暗自运气,抬起了掌,随时准备破罐子破摔硬闯出去。
陆璋并未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