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怡然居中,沈遇与纯嘉正欲就寝,忽闻下人来报,沈虽白在外室等候,二人披上外袍出去,就见他站在堂下,见他们出来便上前行礼。
“子清,这个时辰何事如此着急?”沈遇皱着眉问。
“爹娘。”沈虽白走上前先行了礼,“孩儿深夜叨扰,实在不孝,但孩儿思虑已久,唯有一事还望爹娘应允。”
纯嘉迟疑片刻,问:“何事,你说来与我们听听。”
沈虽白目光笃定:“孩儿想去楚京,重查宁国府一案。”
沈遇面色一变:“且不说宁国府的案子何等棘手,你是个江湖中人,插手朝堂之事已是有违宗规,你可有想过后果?”
纯嘉也道:“楚京可不是任你来去自如的地方,那是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一旦踏进去了,要想抽身出来,却是难如登天。”
他默了默:“孩儿都想清楚了,此去不为功名利禄,也不为出人头地,只想查明真相。”
“你是想帮十一吧?”沈遇一语道破,“自从你知晓她的身份之后,为父便料到迟早会有这一日。琼山寨的事之后,听闻红影教的人便悉数离开了青州,近来曲州,恙州,黎州各处的分坛弟子也都纷纷销声匿迹,那丫头在打什么算盘,连我这个做师父的都预料不到,但她迟早会回到楚京去,以你这性子,十有八九是要追过去的。”
想起在青州时见到的顾如许,沈虽白皱起了眉,沉思道:“屠寨的事于十一而言,深受打击,她连阎罗殿都不要了,舍下
这些年辛苦建立的一切,除了报仇,我想不出其他理由。她身边的那个少年的身份,想必爹娘也都料想到了,他的心思很重,有他在十一身边,我实在不能放心。”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紧握成拳的手,渐渐泛出了骇人的青白。
他的确在十一和剑宗的安危之间左右为难过,从青州回来的这一路,他的心思几乎在这件事上。
犹豫了好几日,脑子里却是十一站在雪中看他的那一眼和她仿佛已经心灰意冷的苦笑。
与五年前如出一辙。
他怎么能再让她露出那样的神情,这让他如何能袖手旁观……
“爹身为宗主,自然不便插手此事,但爹当年与先帝,宁国公南征北战,如今这桩案子您心里也是难以释怀的吧?”他看向沈遇。
沈遇和纯嘉俱是一惊,当年的事自她随沈遇退隐江湖之后,已过二十余年,剑宗上下,除了几位年过知命的长老和师从同门的陆璋之外,便在无人知晓,然今日却从沈虽白口中说出,实在教人瞠目。
沈虽白继续道:“娘已随您退隐多年,再回楚京,必然打草惊蛇,新桐武艺不精,即便知晓此事也帮不上忙,故而孩儿一人前去,助十一查明真相,最是妥当。待冤屈昭雪,孩儿便回到云禾山,宗门如何责罚都绝无怨言,还请爹娘应允!”
他已在一朝风涟收拾好行囊,只待他二人点个头,便即刻启程。
沉默良久,纯嘉叹了口气:“就算我们拦着你,你这心,也早就飞到楚京去了……罢了,为娘当年没能见到先帝最后一面,也没能在顾家遭难时帮衬一番,实在惭愧。五年前娘劝不住十一,而今怕是也劝不住你,只是无论如何,你须得拿捏住分寸,行差踏错,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她走进里屋,取来一枚金牌,交到他手中:“这枚令牌你拿好,唯有万不得已的时候,方可拿出来,届时拿着这枚令牌到天钦府,自会有人助你一臂之力。”
沈虽白握着令牌,点了点头:“孩儿记住了。”
他将令牌收入怀中,沈遇也给了他一只嵌紫珠的红穗子:“此物交给岳老将军,他自然明白其中用意。此去楚京,切忌冒进,遇事多留几个心眼儿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有难处,便飞鸽传书回来,为父和你娘便是已经退隐,也并非江湖草莽,总能帮上一二。”
“多谢爹娘。”他俯首行礼,“那孩儿……这便告退了。”
沈遇点点头。
他转身走出门去。
“子清!”身后传来纯嘉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就见她攥着手中的绢帕,面色凝重地望着他,一字一顿地嘱托,“你和十一,要平平安安的,无论如何,都要回来。”
沈虽白点头应下,沿着来时的路走远了。
沈遇看了她一眼,叹息道:“那枚令牌能调动你在天钦府的亲信,你将其交给了他,便是打定主意插手了吧?”
纯嘉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若有所思:“前几日于风传来消息,当年丢失的灼华剑的下落,总算是有了些眉目,与之前玉娘所言相差无几,灼华剑并非流落江湖,而是被人从荷华宫带出来了。”
“此人的身份,也无需多查了。”沈遇叹了口气,“那把红影剑与灼华剑之间的关系,我早该想到才是。”
纯嘉笑了笑:“灼华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