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的尸体在楚京最为热闹的时辰,被官差自城门抬入,穿街过巷,后官府又张贴了死者的画像,闹得几乎人尽皆知。
仵作也一度摇着头叹息,说干这行三十来年了,还从未见过死得如此之惨的尸体,天子脚下,好好一个姑娘家,说没就没了,不知谁这样狠心,杀人便杀人,非要将人打成这幅样子,不晓得结下了什么深仇大恨。
前有长公主身边的映欢姑姑传话,后有天钦府文大人留意,官府眼下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府尹抬头看看正在堂下悠哉地坐着的天钦府少监,说是闲来无事溜达溜达,带着面具也瞧不出是喜是怒,然他刚一松懈,他便一眼瞥过来,总叫人头皮一麻。
方才,左丞相许大人也顺道儿问询了几句,瞧着不算上心,但他也不敢怠慢啊。
那只耳坠子还未查出什么端倪来,不过死者的身份却是已经弄清楚了,在天钦府少监的“陪同”下,府尹愣是梗着脖子去郑府“拜会”了一回。面对郑承,他这舌头都要打结了,也不晓得这事儿怎么问才不会得罪人,小心了又小心,委婉地向郑承提及了月儿。
郑承面露讶异,只道自己身边并没有这样一个丫鬟伺候,唤来秦氏,倒是说了几句,不过却是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这丫鬟了,婆子们也都如此附和。
“没想到老夫府中的下人竟出了这等事,实在不幸。”郑承叹息道,“可惜老夫对这丫鬟没什么印象,后院下人的行踪,也知之不详,恐怕让大人白跑一趟了。”
“哪里哪里……”府尹惶恐地低下头,“下官今日前来已是叨扰郑大人,大人忙于为君分忧,后院下人的行踪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岂敢让大人操心,既然大人不知,下官便告辞了。”
郑承莞尔:“天子脚下,行凶之人竟如此猖獗,望早日抓住真凶。”
府尹连声称是,起身告辞。
走出了郑府,他暗暗抹了把冷汗,转而看向身旁带着面具的男子:“少监大人,下官定会不遗余力地查出真凶,只是眼下还欠缺些证据,大人不如先回天钦府吧,您跟着下官四处奔波,终归不妥。”
面具下的傅云月露出一丝笑意:“倒也不是本官好奇,只是文大人瞧见那具尸体,受了惊,才留心了一番,若是有了消息,府尹大人可要告知本官一声,本官也好给文大人回话。”
“一定一定……”府尹陪着笑脸,“那些差役冲撞了文大人,下官定会好好教他们规矩,改日向文大人登门请罪。”
“请罪倒是不必了,文大人在意的,是尽快抓住凶手……”傅云月凑到他耳边,意味深长地叮嘱,“这案子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府尹大人如此聪明,可别等个十天半个月还没有什么头绪啊。”
说罢,他便摇着扇子走远了。
府尹脑子里那根弦顿时就绷起来了,回头看了看郑府的大门,无奈地叹了口气,赶忙上车回府衙继续查案。
而此时,郑府中,看着府尹离开后,一直躲在里屋的郑安心慌意乱地走了出来。
“爹,月儿的尸体被发现了?”
“嗯,今晨被公主府的一个下人碰巧挖了出来,已经惊动了官府,长公主殿下和许大人,连天钦府文大人如今都晓得了这事,彻查是迟早的事。”郑承面色凝重。
郑安心头一紧,腿都在发软,慌忙拉着他的衣袖:“爹……他们该不会查到我头上吧!爹您快想想办法!我不想坐牢啊!”
诚然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喝醉之后发生过什么,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夜里时常梦魇,梦里月儿浑身是血来找他偿命,他愈发不确定那晚自己究竟有没有杀人了,听说醉酒之后下手都不知轻重,万一真的是他一时失手闹出人命,可怎么是好!
“冷静些,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郑承恨铁不成钢地将他扶起来,“有爹在,总不会真的让你去吃牢饭,实在不行将你送去江南避一避,待风头过了再回来就是,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闻言,他才好歹止住了哆嗦,战战兢兢地望着郑承:“爹,您可一定要救救我……”
听到这里,在窗下偷听的顾如许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回到东院,沈虽白正等着她。
“我按你说的,托朋友向府尹施压,这样真的能将知烟逼到绝境吗?”昨日听她说知烟多半就是当日在仓山偷袭他们的长生殿刺客之一时,他的确有些意外,与她商量之后,决定先利用月儿的死作文章,尸体似乎由兰舟那边布置,重新埋回乱葬岗,将那枚耳坠留在尸体手中,待天亮后,再让公主府的下人前去焚烧衣物,装作偶然发现,以此惊动官府。
她将计策说与他听时,他还有些担心,没想到一切正如她所料。
“那枚耳坠是知烟最大的疏漏,恐怕是月儿挣扎时,不慎致其掉落,她逃离郑府之时,没有留意到。我本想借此事,将知烟和郑承都拉下水,不过细想下来,知烟恐怕还威胁不到郑承,被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