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岳琅已点兵列阵,三十万兵马即将开拔,从宫中取回令旗后,他便要随大军离京,但眼下听闻此事,他又如何放心得下。
他快马赶回军营,呈上令旗后,向岳琅阐明了情况,欲前往曲州。
岳琅接过令旗,面色凝重:“开拔在即,你可晓得你这一去,算什么?”
他僵了僵:“……临阵脱逃,是为重罪。”
岳琅看着他,也晓得他眼下无心随军启程,心中挂念着,总归会分心。
但当着三十万将士的面,就这么放他前去,军威何存?
沙场之上,可不是徇私的地方。
“孰轻孰重,你可明白?”
岳将影收紧了拳:“明白,但……放心不下。”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他毅然决然道。
四下一片死寂,虽无人敢议论,但这个节骨眼上,他若真的就此为了一个女子擅离大军,怕是没有多少人能心服。
军心动摇,是为大忌。
岳琅沉默良久,终是下了决定,高声道:“身为左先锋,临阵脱逃,已犯军规,念你是为捉拿钦犯,重罚可免,但此罪或难服众,你若敢领一百军棍,便许你离军半日,今夜子时之前,若赶不上大军,必严惩不贷!”
一百军棍,说得轻巧,却令台下将士莫不心惊。
岳琅治军甚严,对亲子更是从未徇私,今日世子要踏出这军营,必是要吃一番苦头的。
这一百军棍打下去,再赶往曲州,不知能否撑得住啊……
“末将,愿领罚。”沉重的校场上,传来了岳将影斩钉截铁的答复。
手执军棍的将士走到他身后,他亦毫不迟疑地脱下了上衣。
岳琅叹了口气,厉声下令:“打!”
长棍一下一下地挥在岳将影背上,由岳琅亲自看着,行刑之人不可有半点手下留情之意,打到五十棍时,岳将影背上已浮现出骇人的淤青,崩裂的伤口触目惊心。
校场上的将士眼睁睁地看着,无一人敢上前求情。
之前还对世子离军心存犹豫的将士此时,也说不出一句质疑的话来。
待一百军棍打完,岳将影的背已是惨不忍睹,他默默咽下了涌出喉咙的血腥味,将衣裳穿好,脱下了铠甲,一言不发地翻身上马,在鸦雀无声的众人的注视下,策马而去。
岳琅面色泰然,转而望向校场上的将士们,下令整顿军阵,半个时辰后开拔。
……
今日的青云台,由禁军重重把守,文武百官齐列台下,上祭无边苍穹,下酬山河万里,逢吉时,新君至。
顾如许与顾铎站在一处,遥望着裴君怀身着天子冕服,从正宫门端步而来。
佩玉铛铛,流光瞬逝,仿佛披星戴月,天地垂青,昭然明朗,何其尊华耀目。
他一步步走上青云台,就如她不知多少次亲眼目睹的那般,睥睨众生,举世无双。
她心中的大周君王,本该如此。
无论哪一世重生,她都没有后悔过将他送上这个位子。
文慧立于祭台之上,手捧天子之冠,奉先帝遗旨,为其倾撒甘露,祈福朝贺。
春华烂漫,满城桃李竞相而放,莺燕引吭,天有瑞光,乃大吉之兆。
文慧齐整衣裳,缓步上前,为新君加冠,奉祖训,赐字兰舟。
金簪入发,是为成人,孝悌忠顺之行立,而后捧帝玺,宣告天下,是为新君即,众臣齐跪于台下,山呼万岁。
那一刻,她心里一直悬着的那块石头,似乎终于尘埃落定了。
就在此时,忽有禁军通报,一人擅闯青云台,求见新君与宛陶郡主,似有急事要禀。
裴君彦眼下难以抽身,顾如许便与沈虽白一同去看了眼。
被禁军拦在青云台外的,竟是今晨随季望舒回青州的暗阁弟子之一。
见他浑身是血,顾如许心头一紧,立刻命人将其放开。
“教主!”暗阁弟子顾不得身上的伤,匆忙向她禀报了季望舒眼下的状况,“岳世子得知此事后已经赶过去了,不知能否及时追上!”
顾如许没想到宁青执竟还有如此歹毒的心思,遂立刻将此事告知裴君彦,调动禁军严守楚京前后城门,捉住宁青执之前,任何入城之人都需仔细盘查,又命林煦带兵,即刻与她和沈虽白一同前往曲州接应季望舒和岳将影。
……
而此时,曲州城外,季望舒正与宁青执苦战。
宁青执已然失去了理智,明知身中绕指柔,依旧强行运功,不惜毒发攻心,走火入魔也要杀了眼前之人。
季望舒亦是如此,她自己的伤势自己最是清楚,便是华佗在世,也难逃一死了,但宁青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