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晟围着蹲在屋门口的毕铁刚转了一圈儿,又默默蹲在他爹面前。
“爹,咋没去饭店接我娘呢?不怕她晕头转向找不回家啦?要不我去接她?”
毕铁刚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一脸愁得慌对狗蛋儿说道:
“哥还没回来呢?”
毕晟是个讲道理的小少年,拍了拍毕铁刚的胳膊劝道:
“爹,我姐回不回来,我哥也没招不是?
们把他逼的太狠了,他敢回家吗他?最近他挨多少撇子了?
下午那阵,我哥给我送干豆腐卷,就差爬墙跟我对暗号了。”
毕铁刚抬眼看了看狗蛋儿,这小儿子也不是个好东西。
都跟他姐出去住一晚了,他和孩儿他娘那么问,俩孩崽子愣是不吱声。这功夫装好人了!
毕铁刚话音儿里带出了深深的无奈:
“说姐,就和娘拌几句嘴。
咱村里,有多少那丫头小子的,打小就挨揍,也没见跑了撩了的。
唉,我和叔啊,那也没轻了挨揍。咋地啦?俺们不是好好的?
亲爹娘,能有啥过不去的坎儿?
们吶,有一个算一个,一点儿都不听说。
都长大了,也有脾气儿了。
我就错了,以前就是揍们揍的轻。”
毕铁刚说完,站起身,猫腰进了屋。
毕晟在原地挠了挠脑袋。
他爹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他爹伤心,搞的他心里也挺不得劲儿。
可是……告诉又能怎样?他姐多犟呢。
他不告诉那不是怕找上门再吵吵嘛?
“爹?”
毕铁刚坐在床边抬了抬眼皮……
爷俩往出走,正好和从饭店回来的刘雅芳走了个顶头碰。
毕铁刚指着刘雅芳埋怨道:
“那好闺女,能耐了,没跟那个梁笑笑住一块堆儿,一直自个儿住楚小子那房子里呢!”
“嗯?”
毕铁刚又气又急,嘴里直喷吐沫星子:
“还傻愣啥啊?还不赶紧跟我一块把她拽回来。那楚小子没在家就那么地儿了,现在那不回来了吗?大妮儿是丫头,住人家算怎么回事儿!”
当娘的亲自上门去接?
刘雅芳面无表情跃过门槛进了院儿。
毕铁刚气的不行,指着刘雅芳的背影怒斥道:
“给骂跑的,又吵吵着让她回来,闹的家里乱糟糟,大成都不敢招家了,这又憋泡了。”说完,气哼哼一推毕晟:
“走,咱俩去!”
刘雅芳脚步没停,一直往厨房的方向走。
她再惦记,她也做不到上门去接。谁家孩子这样?让当父母的低头,想得美。
又想起毕月的那句“一家子累赘”,又似有人在拿铲子剜她的心了。
刘雅芳蹲在厨房摘着韭菜,摘着摘着,把没用的都扔盆里了。
家里就剩她自个儿了,她忽然吸了吸鼻子,委屈的眼泪又溢满了眼眶。
伤心、生气,觉得她闺女太能欺负她这个亲娘了,连回家都不痛快的。
她用衣袖蹭了把脸,起身扑落扑落裤子,又开始和面,手上动作不停,可大脑里转悠的却是:
大妮儿啊,那话,说的太丧良心。
从怀里那么丁点儿大,我没奶水,在我怀里哭,我跟着一起哭。
家里那么困难,饿着肚皮也要给喂饱饭。
念书那一分一毛的学费,是我这干活粗啦啦的手递给的。
俺们从来就没把们几个当累赘。
长大了,翅膀硬了,说俺们这爹娘是累赘。
啊,就熊我的能耐啊!
可刘雅芳饺子还没等包完呢,毕铁刚和狗蛋儿回来了,后面是空的。
刘雅芳委屈没了,瞅了瞅那爷俩身后,没敢看一脸怒气的毕铁刚,用询问的眼神盯着毕晟。
毕晟挠了挠脑袋:“我姐好像出去了,屋里都没亮灯,要不夜里再去一趟吧。”
楚家……
梁吟秋不比刘雅芳强到哪去,她也在同一个时间哭了,对着一身军装的楚鸿天捂脸小声道:
“他就放半个月假,掐头去尾去掉坐车来回的时间,能在家呆几天啊?
大半年没回来了,家里饭碗都没端,就呛声几句,他就不回来了。
我也没说什么啊?他知道我惦记他,拿不回家威胁我。
他大了,愿意陪那个毕月陪去,有毕月没我这个妈了,我也无所谓。
可他得回家吃顿饭吧?陪陪说说话就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