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月开车的表情都是可愁得慌了。
她看了眼倒车镜,不屑地白了一眼后,才直视前方。
夏利车的后面,是那个被打的形象凄惨的丁丽,头发乱糟糟的随风飘,脸上还有被抓的血印子,红一道黑一道的。
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在明白为什么挨打后,什么都顾不得了,猛蹬着自行车,就像是试图想要追上他们一样。
而狭窄的车厢里,是梁笑笑在哭着对梁柏生说:
“爸,我还能相信些什么?”
梁笑笑的这句话,让梁柏生顾不上毕月就在前面开车,男人双手捂脸,瞬间肩膀抖动。
梁笑笑的这句话,也让毕月赶紧睁大眼看前方,歪头看窗外的功夫,快速擦了擦眼泪。
都这个时候了,笑笑没埋怨过一句她父亲。
恐怕那丫头又傻了。
就像是劝她别离家出走,赶紧回家道歉的理由。
因为是爸爸妈妈啊,因为是弟弟啊。
因为是,所以可以付出忍受。
即便跟她抱怨了那么多关于梁父和梁浩宇的种种,过后又甘之如饴。
可是现在不是了。
夫妻能够情缘已尽,然而笑笑和梁浩宇,她们该如何自处向这个破碎的家庭阐释。
毕月听着后面的父女俩一人一角疲惫的啜泣声,她小声问道:
“叔叔,笑笑,咱去哪?”
“医院。”
异口同声的急切回答,让毕月的心瞬时一揪。
梁柏生说完就后悔了。
他不敢看女儿,头靠车窗久久回不过神儿。
他去医院干嘛?
以往看到儿子是打心眼里高兴,可如今连自己都不知道,再见面会是个什么滋味儿。
……
毕月站在病房门口,这一刻,她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她看着刚才还游魂一般的父女俩,进了病房一个对准丁博上腿就踢,踢的她认识的那个丁博缩在角落里抱头鼠穿。
而笑笑则像是忽然身有了力量般,进屋抄起水杯就砸向一个老妇女,尖利喊道:“要干嘛?!”
当头上缠着半头纱布的梁浩宇,呆呆地、试探地叫道:
“姐?爸爸?”
毕月扭身站在走廊里,作为一个旁观者,听到里面的对话,也有点儿受不住了。
毕月猫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顾不上走廊里还有很多探头探脑议论纷纷的人,她双手捂脸听到里面说道:
“浩宇,告诉姐,认识爸爸了?好了?”
只是逆行性一时式健忘的梁浩宇,对着拽着他手的梁笑笑点点头,随后又急切地摇头:
“不不,姐,我觉得我更严重了。他们说,爸爸不是爸爸了,姐,说我是不是病的更重了?”
梁浩宇的几句话,梁笑笑边听边眼泪横飞地摇头:
“别听他们胡……”
“对!”梁柏生忽然出声狠了狠实冲病床上他曾经的儿子喊道:
“不是我儿子!是那个不要脸的妈跟别人的野种!从今以后,不许管我叫爸!”
矛盾的梁柏生,刚才还在因为丁丽的姑姑收拾东西而暴跳如雷,此刻却又狠厉的在受伤的孩子面前揭穿一切。
“爸!”梁笑笑失望地对梁柏生摇头。
梁浩宇抖动着双肩,忍住大脑的晕眩感,祈求般一边儿拽梁笑笑的手喃喃叫了声姐,又赶紧看向梁柏生。
他哑着声音,没有以往一次一次干管不服的犟嘴,而是赶紧承认错误道:
“爸,我错了,我再也不爬高了。揍我吧,我这回指定不跑。我不知道会这样,我要知道会住院……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求别不要我。”
梁柏生听的不但没有心软,以前有多疼这个儿子,现在只觉得就有多恨。
养了快十年的儿子,不是他的。
梁浩宇的存在,就像是梁柏生头上那颗刚刚炸响的闷雷,越看这个长相酷似丁丽的孩子,侮辱感越强烈。
他忽然冲到梁浩宇的跟前儿,在梁笑笑惊慌地拽都拽不住的情况下,他手指指着男孩儿的鼻尖儿,那双猩红的双眸里盛满了愤怒:“给我闭嘴!我说没说不许叫我爸爸!”
“爸爸。”梁浩宇不但没躲,他无措地抬起输液的手试图去握住那双曾经背他抱他的大手,只会不停重复道:“爸爸,我错了,别不要我。打我骂我都行。”
“?!”梁柏生举起了大掌。
丁丽的姑姑蜷缩着脊背,她连抬头都不敢抬头,放在小腹处哆嗦的手出卖了她此时的情绪。
“爸!”梁笑笑一把搂过梁浩宇,她也跟着弟弟一起仰头祈求地看着梁柏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