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家隔壁邻居刘婶子,两手扒着板障子,好信儿的一张脸趴在缝隙处,也不怕板杖子上的毛刺扎到她,和葛玉凤打听道:
“听说老毕家那俩大学生挣着钱了?在城里给人家孩子教书!嗳?说是不是跟过去给人大户人家当佣人似的?”
葛玉凤一手一个,拽着俩外孙女,闻言瞪了一眼墙头上的老刘媳妇。
这娘们一天东家长西家短的,屋里造的贼埋汰,老刘三天不削她,上房揭瓦,懒婆娘!
“人那俩孩子是大学生,咱县里才出几个大学生?自然挣的多,啥佣人不佣人的?说话咋那难听吶!当老师咋还能让讲究两句?又没欠过家钱!管挣没挣着!”
对方表情有些讪讪的,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不敢和书记夫人硬杠顶嘴,“不就是当臭老九嘛,这搁过去都该给打倒……”
赵家屯人是淳朴,可林子大了,总会有那么几个闲得发慌的人爱瞧热闹、爱瞎猜测。
恨人有、笑人无,人心啊,不好把握。
正如葛玉凤,她膈应毕家膈应的不行,可那都是装心里,姿态上摆出的很明事理。
再一个这些年,每次下地干活听着刘雅芳向她低头挺客气,她都觉得高人一头。
平时没觉得啥,尤其最近这段日子,她感觉挺解气。
源于为何解气,女人的嫉妒心,多大岁数也爱对比……
这么多年,毕家大事小事不断,前些年是毕小叔进大狱,毕家老太太拉着她家赵树根是又去镇上又去县里的告状啊,哭着喊冤枉,她家赵树根差点儿没跟着吃了挂唠。
后来是这个病了、那个倒下了,今儿个没钱、过俩月毕家又出事儿的!
那真是哪一样都落不下她老赵家,她家那口子是村书记,半夜三更,大门更是因为毕家的事儿被敲了无数回,吓的她不行。
这些啊,葛玉凤都心里劝过自己,不能白天享受书记夫人的风光,背后不管事儿吧!那以后村里谁还能服她家树根儿?!
可有一点,加大了她对毕家的反感,当然了,那也是葛玉凤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包括她俩闺女。
女人嘛,都爱美,去年夏天,她二闺女从县里给她买了件衣裳,有花有草的衬衣,红红绿绿的,她觉得真带劲!
她当宝似的舍不得穿,夜里吧,寻思穿给自家爷们瞅瞅,换爷们一个笑脸,结果可倒好,不说夸吧,赵树根伤害了她!
“瞅瞅人家铁刚媳妇,比小那么多岁,人家也没花里胡哨打扮的跟跳大神似的!就穿的朴朴素素打补丁的,我瞧着都挺顺眼。可快脱了吧,咱村里人,成天下大地干活的……”
赵树根当时无心的对比评价,葛玉凤闹了半宿,大半夜的,赵书记的脖子上挂上了几道挠痕。
从那天后,葛玉凤看见刘雅芳就来气,她拿小话磕达刘雅芳,刘雅芳跟她客套说感谢,她就解气!
——
毕月坐在大木盆里,拿着毛巾搓着脖子,可眼睛却落在胸口处,纠结地皱着两道秀眉。
不能是钱上有啥传染病吧?
钱那玩意儿可最脏!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毕月觉得那地儿又痒了,泄气的把毛巾扔在盆里,赶紧又往胸口扬了扬水,尤其是左胸,奇痒难耐。
她边揉着,边吐槽着自个儿那俩小馒头,长这么点儿……要是长大点儿,添乱也就认了!
偏房的木头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毕月吓了一跳,本能的嗖地一下猫腰往水里藏身体,两手环胸往盆里钻:
“哎呀,谁呀?!洗澡呢洗澡呢!”声音都变调了,一时慌张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藏。
被葛玉凤膈应到不行的刘雅芳、毕月的亲娘,一手拿着棉布,一手拿着肥皂走了进来。
即便发现是亲娘,毕月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的表现就是躲闪刘雅芳的眼神,小手挠了挠耳朵后面被蚊子咬的包:
“啊,那啥……您出去吧,我洗洗就回屋了。我爹回来了?”她听到她爹的大嗓门了,睡半宿好觉,慢慢找到了节奏、找回点儿到自个儿家的归属感了。
“娘给搓搓,解解乏。爹他们等吃饭呢,说不先垫吧一口,一会儿该迷糊了,这孩子贫血。”
刘雅芳凑上前蹲在毕月的面前,声音变低,放下肥皂,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握住毕月的胳膊:
“闺女,咋瘦这样?”
刘雅芳看着坐在浴盆里的毕月,这孩子能不能有九十来斤了!
背一兜子钱回家,那钱要是那么好挣的,孩儿他爹至于瘸了一条腿吗?
在当母亲的眼里,女儿一米七的个头,原来就瘦的吓人。更瘦的效果就是,显得两个胳膊、两条大长腿一掰就像能折似的。
心疼的滋味儿,又不擅于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