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住院都免了吗?
毕月挤开挡在前面眼眶发红的毕成,急切的向医生询问道:
“我们住院,们系统的给检查检查,身检查!我看们也没啥步骤啊?就这么短时间,就敢下这样的结论?!
哪有们这样的啊?!上仪器,们没仪器吗?!”
毕月以为可以透析,却没想到这只是八十年代。
况且,在真能透析的年代,尿毒症,也是后世很多人家都治不起的病。
就不用说毕家了,别看已经有了三千块钱!
到县里看病,雇的牛车,去市里呢?真实情况就是,爷爷连出行都不方便……
医生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他脾气倒是挺好,换一般有“职业病”的大夫,最起码得对毕月的态度皱眉头:
“患者的其他情况都很差,要是们不放心……”顿了一下,大致瞟了一眼毕家人的穿着,看明白了,这就是普普通通的庄户人家:
“我是建议,市里医院都没必要折腾着去。就患者的情况而言,他也坐不了车。们家属自己考虑一下。”
……
没有时间让大家整理心情,毕月听到她姑姑当即捂着嘴,在医生的面前哭出了声。
她一时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毕铁刚又习惯性的低下头,手放在那条瘸着的腿上,憋着的哭声,从他的胸腔处发出。
毕月一侧头,捕捉到了她爹泪滴砸在水泥地上的那一瞬,随之,也落了泪。
刘雅芳愣愣的站在那里,半年?最多半年?
如果让她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她是不是该听到“半年”两个字舒口气?
这二年,给公公洗拉尿的褥子,无论三九寒天还是啥时候,那炕头、总是摆着晾着不是被单子,就是褥子!
老爷子吃的药,那止疼药特别贵,她感冒发烧都只是吃个去痛片,却得忍着心疼给老爷子张罗那些药!
熬啊熬,熬的她闺女和儿子,用着大学发的补贴买药,舍不得吃饱,瘦成那么一条条,只因为家里撩炕上一位“药罐子”!
她还想活呢,再折腾几年,如果不是大闺女和大儿子带回来这老些钱,都快要熬死她了,她伺候的够够的了!
埋怨有很多,各种家里的大事小情,她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头埋怨了。
可……
刘雅芳此时却没觉得心里有一点儿痛快。
原来,当折腾着来趟医院,知道了、确定了、就再伺候老爷子半年时间,心里不是盼着,是要提醒自己,没几天了,真的没几天了,该好好对他。
不能铁刚不在家出门干活时,她就一天不和老爷子说话,她有时候居然挺丧良心!
刘雅芳的眼泪充斥着双眸,就那么含着,听着自家爷们的哭声,没上前,她也是呆愣的靠在墙边儿。塌陷的两腮,黑发里藏不住的白发……
医生对着这一家人无奈的叹口气,那边儿患者还等着呢,他们几个站他办公室就开始哭上了。
……
毕月扭过头,是她提议的,让她爹和她姑,包括毕成不能露出啥要不好了的表情。
可真的走到临时病房的门口,看着她姑忽然忍不住的转头跑走,她爹两手使劲摩挲脸,一遍又一遍,似乎在调整表情。
这一瞬,毕月也忍不住了,她的表情看起来比毕成还脆弱。
这种气氛、那样的确诊结果……
毕月心里劝着自己,是不是真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又没相处几天,给我憋回去,哭啥哭!这刚见几回面儿……”诸如此类,可她随着毕金枝的脚步,也捂着嘴跑走了。
——
王二哥挥动着鞭子,侧过头瞟了眼毕铁刚的脸色,又回过头瞅了眼牛车上的老爷子,小声打听道:“咋说的?”表情看起来都还行,可直觉咋不对劲吶!
毕铁刚装的还行,只有他自己知道,嘴边儿的笑容略显僵硬:“还行,让好好配合配合,吃药,多吃点儿药!”
老爷子毕富躺在那,抬了抬眼皮,心里比谁都明白。他谁都没找,忽然对着毕月摆了摆手。
“爷爷?不得劲儿啊?要不?要不?”毕月想说要不找哪个地方对付一宿,这么来回赶路,好人都受不住了。
毕富急忙挥手,脸上露出了笑容:
“大孙女,都到了县城了,去跟二哥说靠边儿停,去给爷爷买二斤白糖。爷一直没吃够用糖熬的沙果,就吃过……”真寻思了一下:
“一回。再那之后,奶奶都不舍得搁白糖。”
还是露馅了,毕月用挠鼻子的动作低头掩饰,眼泪掉在她裤子上,她爷爷毕富装没看见。
——
计划没有变化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