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毕月根本不过问家长里短的事儿,她认为自个儿也捋不明白,没长那根筋,并且十分讨厌东家长西家短的话题。
在她看来,这些琐碎的人情世故是论不出长短的,只会夹杂着憋闷和一声叹息。
无论是“上辈子”的人情往来,还是这一世,她看人看事都带着点儿云淡风轻。
况且上辈子也没啥亲戚,虽孤零零的,但也闹个清净。朋友、同学、同事之间,更是别人随多少礼份子,她就跟着给多少。
关系好的多拿些、多帮着张罗,关系一般的不差事儿就得,从不参与单位里谁大方谁抠门的话题中,这是她为人处世的准则。
不,麻烦也少找!
毕月以为这一世也本该如此,但这一次,她主动地扔掉一向认同的准则,向前迈了一步。
在毕金枝的心里,他们这一代人也就剩混日子了,基本没啥大出息,别看上面有哥哥、下面有弟弟,但没啥用。
要说以后啊,还得是毕家现在能拿出手的两个大学生!
毕金枝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可见熬了好几天了,一左一右拉着毕月、毕成,一一介绍村里帮忙的人。
毕月听到她姑姑说:
“看到赵大爷没?为啥也戴孝了?以前这个书记就帮咱家渡过很多难关,这一次就得更感谢了!爹、叔都没在场的情况下,赵大爷给爷爷充当的孝子。重孝是要压运气的!”
“姑,为啥要这样?”毕月望着远处嘴里叼着烟,正张罗着人搬桌子的赵树根。
“咱村儿老一辈儿都讲究这个,说是人没了越快入土,对们越好。爹还在火车上晃悠着,孝子必须在人咽气儿时,赶紧跑出去边哭边喊向西南方光明大路行。奶那阵,忘了?哪有人喊,连我都没敢过来!是赵大爷……”
毕成在毕金枝还没说完时,跑到了赵树根儿身边,毕月觉得自己大概是上火的原因,耳朵眼里刺挠,痒的狠,没听清他们说啥,只看到毕成给赵树根儿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村里一共有三十二个小子上手帮忙,抬爷的棺材。”
现在可是农忙时,毕月心里有数,但没吭声,听着毕金枝继续道:
“基本左邻右舍的也都到位了,知道爹不在家,能伸把手都伸了把手,给爷换寿衣的,帮着下葬填土的,张罗大事小情。胖婶儿嗓子都喊哑了……
月月啊,也十八了,还是老大,要心里有数,姑跟和大成说这些,就是想让们记得,咱老毕家,承情!”
毕金枝以前觉得这个侄女性格闷,不吱声、慢悠悠,即便啥话都搁心里,她也明白这孩子重情!
要不然不能弟弟进去时,这孩子和她奶奶俩跪在政府门口哭哑了嗓子,做梦都说叔是冤枉的,她明明看见了。
等她奶奶走了时,又好几天不吃不喝。
前些天放假回来,毕金枝虽忙着带老爷子看病,但也发现侄女的变化,有些话不再闷着,要么不开口,开口就是嘎嘣溜脆的!
“姑,我会记得的!”
毕铁林站在屋门口,看着印象里才那么点儿大的侄女,现在已长成了大姑娘,他听到他姐和侄女说的话了。
阔别七年之久,从踏进这个家门,毕铁林除了给他大嫂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说了句:“大嫂,送走娘,又送走爹,谢谢了!”
三十而立的汉子,说完话之后就急扭头中眼泪飞起,急速跑走,他没管任何事儿,********往山上跑,去看爹和娘。
现在看到大侄女,想起他被抓走时,当时那个小丫头伸着胳膊够着他,喊着别抓我叔,他是冤枉的,孩子急到给人跪下,哐哐哐的给人磕头……
这个家,他才是祸根,一件又一件苦难的源头。毕铁林恨自己,他捏紧拳头,但他更恨那个女人。
什么都没来得及问,整个儿状态沉浸在一波又一波的悲伤里,毕铁林终于在看到毕月时,走出了自己的世界。
……
农村的习俗很多,毕月只顾着跟在她娘的身后忙活,脑袋懵懵的,嗓子也哭哑了,她娘指哪,她就手脚利索的干啥。
说是要晚上请吃饭,帮忙的那些人都来,吃完饭菜才能去烧纸,那叫“辞灵”,明个儿她和毕成需要去新坟填土,意指“圆坟。”然后……然后也就算送走爷爷了。
家人都沉浸在悲伤里,还得按部就班的该干啥干啥,耳边听着姑姑扯着沙哑的嗓子骂表妹付晓娟的话,就因为付晓娟骂毕晟没完没了的哭,一个男的,至于吗?!
靠!姥爷都没了,说至不至于!
毕月憋着,忍着,她劝着自己,出来进去的都是乡亲们,千万别添乱。
在饭菜撤了两拨后,毕月那火腾腾地上涌,到底还是被惹毛了!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用好眼神瞅她舅舅,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