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景才走,蔡邕也离开了,他看到二人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哪还不知趣。
屋中唯剩两人,蔡琬从始至终都很平静,目光一转,轻声道:“外边的天很冷吧?”
盖俊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其实还好,路上有南阳何伯求相伴,倒也不寂寞。”
蔡琬美目流转:“解危济难何伯求?”
“正是。”
“是途中相遇吗?”
“我离京之日他刚好也要返回家乡,因此结伴而行。”盖俊顿了顿又道:“何君夸我:“文武兼备,怀吴起之才,异日安定天下,必君矣。”这话他对别人绝说不出来,对蔡琬则说得心安理得,乃至带着一点点炫耀。
“吴起出为良将,入为卿相,成就之高,古今罕见,何君以吴起比之,可知对你的看重……”盖俊得意万分,不想蔡琬复道:“只是吴起爱功名而不爱妻……”
“……”盖俊登时傻眼了,他怎么就把这茬忘了。吴起一生在鲁、魏、楚三国出将入相,可谓风光无限,然而私德方面却表现极差,二度杀妻、母死不归。
瞧他目瞪口呆的模样,蔡琬抿嘴窃笑。
盖俊面色变得份外严肃,说道:“我若为吴起,宁愿一辈子默默无闻,也不愿杀妻求将。”
“不怕埋没了惊世才华——”
“在所不惜!”
“非郎君不能拯救黎民——”
“在所不惜!”
蔡琬低轻叹:“谁人嫁得盖郎君?”
盖俊心中“怦怦”直跳,鼓足勇气道:“今生今世,非卿不娶。”
“盖郎君真会说笑——”蔡琬没料到他竟会脱口表白,眼睫微颤,心中既喜又哀。
“你知我并非说笑。”
“琬病难愈,苟活数载已是天幸,岂敢奢求?”
盖俊走到蔡琬面前,抓住她的手背道:“我相信人定胜天。今日看张医师举止,似有把握,即使他不能治愈,我还知道一人,医术不在其下,甚至更高。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把你治好。”
蔡琬两腮染上粉红,下意识挣了一下没有挣开,眼眸躲躲闪闪,移到旁处。
盖俊将她的手贴在脸颊,闭上眼,心想这必将是陪伴我一生的人。与此同时,内心那道淡不可及的影子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清晰的蔡琬倩影。
蔡琬眸光回转,凝视盖俊,伸出手,想要摸却有所顾忌,就这么静静的僵在半空。
盖俊又呆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他看得出蔡琬心里的彷徨、哀愁,还是留给她一点空间和时间为好。
出门十几日,他此刻当真是归心似箭,与蔡邕话别,踏出蔡府大门,看到不远处的马车,神情不由一怔,急切间却是把马夫忘了,抬头仰望,天色已然将黑,对方今日多半是不能返回南阳了。
乘坐马车回到太学住舍,盖胤夫妇见他回来份外欢喜,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盖俊十分享受二人流露出的浓浓情感,他对阿白道:“侧室那车夫是我一位朋友家仆,今晚住在这里,你去收拾一间干净房间给他。”
阿白笑着应诺,转入后堂。
盖俊拉着盖胤坐下,解下腰间长刀递给他,问道:“伯始,你看看这把刀如何。”
盖胤抽刀而出,一把带着猎猎逼人气息的血刀现于眼前,他左后翻转,喜形于色:“小族叔,这是一把在百炼刀中亦属上品的宝刀,你是从何得来?”所谓炼,又曰辟、曰湅,意谓“取精铁折叠锻之”,百炼,即经过上百次的反复折叠锻打而成。
盖俊说道:“我有事去南郡,碰巧遇见一人卖它,花费十五金,值否?”
“值,百金也值。”盖胤一脸庄重。对于一个习武之人,宝刀和骏马都是无价之宝,倾家荡产亦在所不惜。
“试试看它之锋利。”
盖胤听其言,举刀斫伐几案一角,真真是如切豆腐,断口平整光滑。宝刀锋利如此,盖胤忍不住暴喝道:“好刀!”
“送你了。”盖俊淡淡地道,语气轻的仿佛是将一件满不在乎的东西随手扔了。
“什么?”盖胤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我说送你了,怎么?不想要?不想要还给我。”
盖胤将刀插回刀鞘,神色复杂地说道:“自然是想,可是宝刀难求,许是一生也再见不到第二柄,小族叔真的要送我?”
盖俊摇头叹道:“我配不上这把刀。在我所认识的人中,唯有你配拥有它,而我又为族叔,不送你送谁?”
“谢小族叔赐刀。”
“此刀想来蒙尘已久,你为它取个名字吧,我坚信它未来必将名震天下。”
“血刀如何?”
盖俊沉吟道:“加一个上字吧。”
“上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