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率百骑冲击十万胡阵犹然面不改色的吕布,此时握着方天画戟的右手背青筋根根浮现,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张辽神色凝重道:“牛郎所言果然不假,盖军骁勇,我等不如也。粗粗估略,我方至少亡六百骑,即折三一,而对方落马者仅两三百,影响不大。所幸主将稚叔受伤,盖军士气必衰,可击之,免其援助。”
“杀……”吕布当机立断,跃马扬戟,杀向盖军,千余骑齐齐呐喊,奋勇相随。赤兔四蹄翻飞,犹若一团烈火铺面袭来,疾跃入盖军从。
马镫的好处是可以借由臂、胸、腰等,达到人马合一,挥出最大的力量,而无马镫则只能借用臂力,甚至是臂膀尾端之力。然而在吕布这里,完不是问题,他天生神力惊人,仅用手臂力量就足以干掉九成九装备马镫的骑士。
身披双铠,头戴重盔的吕布仿佛一头战场人形怪兽,方天画戟所过之处,带起一层层血色浪花,踏着一条由人尸马骸铺就的道路,吕布再一次杀到张杨面前,双目冷若冰霜,就像在看死人。
这倒不是虚言,张杨现在的态度确实和死人差不多,那一箭贯穿他的右胸,每一次呼吸,都要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莫说应战,他此时保持清醒已经非常难得了。
吕布轻描淡写的将插入两人间的盖军骑士击下马,赤兔腾空跳跃,双蹄狠狠踏在那人背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将其背脊踩个粉碎。吕布目光始终不离张杨,挥戟又刺倒两人,双方间几无遮拦。
“张稚叔,世间辱我吕布者,只有一个字——死”
言罢戟至,疾逾闪电,仿若天神一击,使人无从招架,张杨盛时期亦未必能够身而退,何况半废的状态下,但张杨明知危险,犹不躲避,岂能无后招,左手抬起,露出一只手弩,狰狞着脸道:“吕布小儿到了黄泉路上,莫要忘记向丁使君忏悔”
吕布眼讽刺毕露,心道:“张稚叔,你错就错在太想杀死我了,五步之内才露出手弩,若是十步之外,我未必躲得过去。哼,你以为我会给你射的机会吗?”
吕布手快向前滑行的方天画戟陡然提,瞬间化为一道乌光,张杨行将扣动弩机的一刻,弩身像是天女散花般碎裂,戟锋贴着张杨手臂内侧,直抵心口。
张杨嚎叫一声,猛然向后仰倒,虽然险险避过戟锋,却躲不开戟枝,心房上侧直至肩膀,被割出一道半尺长的口子。且背部贴住马背时,正好碰到右胸箭伤,疼得他差点晕过去。
吕布微感意外,化戟为刀,向后轮动,又在张杨背部留下一道伤口,再欲出招,盖军骑士纷纷杀到,吕布无奈只得放过张杨,专心清理无穷无尽的苍蝇。
张杨贴紧马背,双手死死抱着马脖,一路向前冲,盖军将士为了保卫主将,和对手展开了惨烈的厮杀,以命换命也在所不惜。混乱,极度的混乱,不久后张杨竟然活着破阵而出,堪称奇迹。
“呜呜……”董军军响起低沉、悲凉的牛角号声,吕布左右扫视,颓然而退。两次硬碰硬,虽然他杀得张杨几乎殒命,但己方两千骑仍旧随在自己身旁的不满五百,且几乎人人带伤,杀敌数则不甚清楚,不过吕布猜测肯定不满千。
败了,无须找任何理由。
徐荣高坐马上,目光阴沉,等到吕布等人回归,一声令下,大军缓缓向南退去。己方仅剩下五百骑,三千步卒,而对方骑兵便有三千余,再打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
黄忠看着面若金纸,死人一般昏迷不醒的张杨,愤而吹响进攻的号角,三千余骑轰然而动,分作两列,驰至董军两翼,正欲施射,猛然觉两翼外围是手无寸铁、一脸恐惧的百姓。毫无疑问,这些都是董军先前掳掠的河内民众。
“以民为盾,无耻至极”黄忠怒不可遏,大声咆哮。
徐荣不以为然,只要能把这三千多兄弟安带回去,再无耻的事他也愿意做。
“打还是不打?”黄忠脸色急剧变幻,未行出五六里,南方激起一片烟尘,董卓援军至,看其规模,至少有上万人,黄忠暗暗松一口气,他不用费心抉择了。
黄忠带着骑军稍稍后退里许,然后跟着董军一直到达河阳津北。
董卓此次动兵是为除掉袁绍鹰犬、河内太守王匡,而非和盖俊开战,既然已经达到目的,再留河内极易使盖俊和袁绍联合起来,那就得不偿失了,当日夜军乘船退回河南。
黄忠顺利接管河阳县,继而向东,收温县,至于温县境内孟津的冀州从事赵浮、程涣万余人,黄忠完无视之,量他们也不敢放一个屁出来。连收两县,黄忠还不满足,继续向东,州县、平皋二地先后纳入己方势力范围,最终停于河内治所怀县城外。
原本黄忠没打算进城,毕竟河内太守王匡虽然跑了,但他得知董卓退走,多半会返回,他若占得怀县,双方见面不免尴尬。然而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怀县城门大开,郡县官吏哭着喊着要他入主怀县。
“民心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