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容先前一直在一旁倾听二人说话,听过沈绿乔的想法后,便微笑道:“闻听绿乔妹妹这么一说,我倒知道个好去处。不知绿乔妹妹可信不信得过我?”
沈绿乔此刻是病极乱投医,只想找个安定的地点,只要不被凌昊天发现就好,于是她慌忙说道:“云姐姐你说得哪里话来,绿乔既然派芳儿去向姐姐求助,自然是拿姐姐当了最新近的人,哪还有不相信之理。还请姐姐多多费心。”
“那好吧,我即刻派车夫送你们去那个庄子。我却是要先告辞了,若不然,会被青云王爷怀疑的。现在我还赶得及皇后娘娘的寿诞。待你们到了庄上安定下来了,我也可以在寿宴上跟那青云王爷哭诉,你失踪的消息。”
沈绿乔不由得笑弯了嘴角。说话间,云想容便下了车,临走前,忽然握了握沈绿乔的手道:“绿乔妹妹,你速速去吧。有个人,已在那里等了你很久了……”
说完,她已骑上一匹不知哪来的枣红马快如闪电地疾驰而去。沈绿乔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话,马车继续前行,扰乱了她的思路。也不知马车在向哪个方向行驶。迷迷糊糊间,沈绿乔觉得自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芳儿喊自己:“小姐,小姐,到了,到了。”
沈绿乔蓦地睁开双眼,由芳儿扶着下了车。只见不远处,是个小小的村落。这里是的个平坦的山洼,稀稀落落地散着一些低矮的民居,后面是矮矮的山峰,前面有早已封冻的小河,上面覆盖着皑皑的积雪。
冬日的阳光时不时映在那雪花上,人的眼看上去是一处处亮眼的白。到了春天,这里一定是很美丽的,沈绿乔忽的安下心来。
不远处,正有个衫少年口中唤着她的名字,向她疾步奔来,近了近了,看清了,竟然是那“索向画影唤真真”的云樵云大呆……
第一百零九章:恨怨西风空自嗟(上)
金雕玉彻,绿瓦红墙。
皇宫大内的琼宴殿里,热闹非凡。头戴后冠,端雅娴雅的皇后娘娘正襟危坐在高处,举止安详接受各国来使的朝贺。还有各个大臣家眷送来的寿礼,当声音间阳顿挫的唱礼官念道:“荣华夫人送双面绣屏风题为‘谜’一件时。”
大殿内众人的眼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在那幅能自由转动的《红颜枯骨》的绣屏上。当皇后先看见面对她的那副红颜美人图时,不觉凤心大悦,再看到另一面的骷髅时不觉怫然变色。但终究是身经百战的皇后娘娘,只一会儿,便面挂开心愉悦的笑。
意味深长地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红粉骷髅,皆归尘土。荣华妹妹送我这幅绣品,果然匠心独巨,哀家甚是喜欢。只是,皇上看见这幅绣品,再联想到这两日坊间传唱的诗词,岂不是要降罪于你?”
荣华夫人闻言一惊,却不明所以然。
举座来祝寿的重臣家的女眷闻听皇后娘娘所言,不免纷纷暗中记下皇后娘娘之言,待回家后好各自去问自家老爷,皇后的最后一句,会被皇帝降罪的话到底是何意思。好找准机会,齐齐将枪口对准那倍得圣眷的荣华夫人。群起而攻之,有可能会将这盛气凌人的荣华夫人拉下举国第一夫人的宝座才好。
京中最高层的妇人们的争斗正在日光下上演。那一旁饮下一杯酒的当朝太子殿下望着女宾众生相,眼色晦暗难明。他趔趄着步子走到琼华殿外的穿堂里,躲开殿中舞女献寿,不绝于耳的丝竹之声。携了一壶酒,来到倚栏发呆的凌昊天面前。
***
此时,那些与天家有牵扯的皇子王孙们都在花尽心思想如何能讨得皇上皇后的欢心。或是在这繁华盛世,美女如云的宴会上获得哪家美人的芳心。
惟有凌昊天神思恍惚,魂不守舍。思念着今日临出门时,在他怀中哭得寸断肝肠的沈绿乔。
她说:“我的命根子,我的傍身钱啊!都没了,都没了。以后让妾身可怎么活,怎么活……”
她说:“你们这些黑了心肝的臭男人。是最不可靠的,这会儿搂着我心肝宝贝的。谁知晚上又和谁同床共枕,说这些甜言蜜语哄谁去了……”
然后她又神情恍惚地偎入自己怀中,对自己低低的,悠悠的念那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生。”当时情形,如泣如诉,荡气回肠。凌昊天自幼随皇子们在后宫读书,如何不曾明白这句诗中那难于言说的无奈托付,那是杜鹃啼血般,最深情无比的告白。
自己心心念念,昼思夜想了多少回,终于盼来她一句发自肺腑的衷情告白,在那一瞬间,在那一瞬间,他顿觉星光璀璨,日月生辉。寒冬里雪融冰释,春暖花开。
再想起临行前,她那顾盼嫣然,眉眼盈盈处的深情一瞥,他的足底竟似牢牢生了根似的,不忍离开。偏偏在那时,那不懂王爷心思的楚无痕不合时宜地在一边发出鬼一般的嚎叫:“爷,夫人在催呢。马车备好半个时辰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何时出发啊……”
想到这儿,凌昊天不由得又饮了一杯百花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