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温婉特地带着进宝去了趟县城。
温父开的是杂货铺子,在县城最繁华的主街道上。
除了让温顺跟着跑腿儿学经验之外,他们家还请了一个帮工。
铺子格局是前铺后院,前头卖东西,人住在后院。
见温婉抱着小外孙来,温父乐坏了,把铺子里的事儿撂给帮工,将人接去后院堂屋里坐了,又让周氏抓紧去买只肥鸡来炖上好好给闺女做顿饭。
温婉本打算说不用,又想着自己这一走,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见爹一面,拒绝的话涌到喉咙口,很快被她咽了回去。
温父从她手中接过进宝,瞅了眼旁边低头抠指甲的温顺,“见了姐也不知道打声招呼,怎么着,哑巴了?”
温顺没抬头,闷声闷气地喊了声,“姐。”
要不注意都听不到。
温父脸色有些沉,“大点儿声!”
温顺吓得一激灵,抬起脑袋来,冲着温婉扬声喊:“姐!”
多少有点不情不愿的味道在里头。
温婉笑道:“爹,您别吓着他。”
温顺没怎么被他爹吓着,反倒是温婉一开口,直接让他从凳子上摔了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见鬼似的盯着温婉,眼珠子瞪得老大。
早先他娘去伺候月子回来的时候提了一句说他那个哑巴姐姐会出声儿了,温顺只当是耳旁风,听过就忘,压根没放在心上。
如今亲眼得见她开口,又亲耳听到她的声音,简直像是被雷翻过来覆过去地劈了好几遍。
温顺咽了咽唾沫,好半晌才从温婉身上挪回目光,望向他爹,“爹……”
温父见他这怂样,有些恨铁不成钢,“娘先前回来没告诉姐能说话了?”
温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个反应有点怂,慢慢爬起来重新坐回去,声音弱下去,“说、说了,这几天不是忙吗?我给忘了。”
温父没再训斥温顺,转而看向温婉。
这个他一手养大的丫头,哪怕不是亲生,他也一直当成亲闺女待,多少年前他就盼着能再听她管自己叫声爹,只可惜她嗓子坏得太严重,请了多少大夫都摇头说没办法。
谁成想,这次生娃险些难产反倒让她因祸得福。
温父望向女儿的目光里,透着难言的欣慰。
温婉觉得她爹今日看她的眼神格外的暖,连带着她的心情也好上许多。
“爹,我婆婆已经瞧好了日子,过不了几天,我们就得拖家带口上京城去了。”温婉说:“往后在京城扎了根,可能很少有时间回来看您,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
这话温父听了挺感动,连连点头,“闺女也是,不管在哪,都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娃,别让爹担心。”
温婉心下软和,唇瓣弯了弯。
周氏买了只芦花鸡,过来让温顺去帮忙宰杀。
陪这对父女坐着,温顺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一句话都插不上,早就待得不自在,他娘一喊,撒丫子直接往外头跑。
温父怕闺女介意,叹气道:“野惯了,这会儿说什么他都不太听得进去。”
温婉知道继弟读书不行,跟着当爹的做生意倒是花了几分心思,就劝道:“我之前听相公说,顺子有经商头脑,爹不妨趁着他年纪小好好栽培栽培,没准将来能闯出点名堂来。”
温父也是这么想的。
他这个儿子,一提起念书就头疼,压根儿不是那块料,反倒是跟着他做生意还有两下子,否则不至于大老远地跟着他去进货,路途中吃馒头就咸菜也不喊苦喊累。
听到怀里的小家伙咿咿呀呀,温父低头,被小爪子揪了胡子,惹得他哈哈大笑,笑声里饱含宠溺。
有温顺帮着,周氏没多会儿就做好了饭,亲自给温婉盛了碗鸡汤,让她趁热喝。
温婉接过,道了声谢。
还没出嫁的那些年,后娘虽不至于指着鼻子骂拎着棍子打她,但也没给过啥好脸色,更别提亲自给她盛饭盛汤了。
但通过上回给她伺候月子那事儿,温婉发现后娘变了不少。
一开始她以为是她爹逼着周氏去的,期间还劝过后娘,说自己有婆婆照料,真没必要让娘家人再见天儿地守着,县城里还有这么大个铺子要照管,让她早些回来忙铺子的事儿。
周氏当时只是笑笑,说她嫁到温家这么多年,也没个闺女,如今继女生娃了,她这个当后娘的亲自伺候也是应该。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反正那段日子,进宝的屎尿布都是周氏亲手搓的,有时候婆婆忙不开了,灶上的活儿也是周氏在干。
俩人照顾得太细致,以至于温婉觉得自己坐完月子胖了好几斤,瓜子小脸都快变成圆脸了。
饭后,温婉主动去厨屋帮周氏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