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生在十一年前的冬月,他爹娘是次年二月送宋巍去县城参加考试回来出的意外。
当时元宝刚出百日,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奶娃娃。
记事以后,他只认着宋巍是自己亲爹,亲娘因为难产早亡。
村里不是没人说过些闲言碎语,只不过总的来说,乡下人的骨子里还是淳朴,一想到这娃才三个多月就没了爹娘,谁能忍心当他面捅破那层真相?
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了宋元宝是宋巍的亲生儿子。
一直以来,元宝因着亲娘的“难产而亡”,都不太爱过生辰,甚至有些避讳。
大概是今年亲爹高中探花郎,后娘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弟弟,驱散了他内心深处的阴霾。
接近生辰的时候,元宝竟然主动提出要办。
难得他有兴致,宋巍邀了几个同僚,又给将军府去了请帖。
于是徐恕在宋元宝的生辰宴上正式见到了岳父岳母,此时距离婚期还有一个月。
之前过礼的时候全是媒人替的,他一次都没来过。
宋巍给他递请帖,也有让他来见见岳父岳母的意思。
徐恕不傻,一眼看穿宋巍的意图。
想到要正式见宋家长辈,向来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将军府少爷心慌慌。
礼物准备了不少,胆子却比平时小。
来的这天,穿戴也中规中矩,进门就给宋婆子和宋老爹行了个礼,“岳父”“岳母”喊得亲热。
宋婆子仔细瞅着这个未来女婿,只觉得模样周正,通身气派不凡,问他,“先前过礼的时候听喜媒说病了,身子骨好点儿没?”
徐恕乖巧点头,“多谢岳母大人关心,小婿已经好全了。”
他正经起来的时候,俨然就是京城一贵公子,从模样到言行举止,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宋婆子心下满意,让他坐。
徐恕直接坐到宋巍旁边。
宋元宝冲他吐舌,小声说:“徐叔叔今天一点儿也不像自己。”
徐恕“嘘”一声,朝他做了个噤声手势,“新姑爷见丈母娘,哥们儿这是头一遭,给我留点儿面子,下回带去吃刚出锅的花雕蒸蟹。”
宋元宝吸溜一下口水,“我明天就想吃。”
徐恕看了眼宋巍,见对方面上没什么情绪,他只好应下,“成,只要过了今天这关,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
宋巍的同僚有带了女眷来,被温婉招呼去后院了,没跟男人们同席。
宋芳也在。
谁见了她都笑着说声恭喜,饶是小姑娘心性再开,也不由脸热。
有妇人道:“常威将军是独子,后院曾有一位姨娘,听说还因为身子骨弱养到南方去了,将军府只徐少爷一个儿子,宋姑娘好福气,能嫁到后宅这么清静的人家,旁人真是羡慕不来。”
知道她们说话避重就轻,特地避开徐恕在外不太好的名声,温婉笑道:“后宅清不清静倒是其次,主要还得夫婿品行好。”
当嫂子的都这么说了,几位妇人总不能直接在人家里唱反调,忙附和点头应是,又强行扒拉出徐恕的好来。
宋芳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她就知道一点,自己性子躁,在徐恕跟前耍脾气的时候不少,他虽然没忍,但也不会真因为这个就生气。他那个人,有点儿‘没心没肺’,刚吵过嘴,一回头就能好言好语地哄,从来不记仇。
这要换了别的男人,宋芳都不敢想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
元宝生辰宴过后,宋芳每天除了做绣活,就是帮温婉带带孩子,天气冷,她也懒得出去。
大婚这日,天上飘着鹅毛雪花。
接亲队伍黄昏才到,宋芳一大早就被她娘从暖和的被窝里拎出来。
宋芳正迷糊,耳边听到宋婆子唠叨个不停,“别人家的新嫁娘,头天晚上就兴奋得睡不着觉,可倒好,没属猪也能吃能睡,这亲还想不想成了?”
宋芳揉揉眼睛,“哎呀娘,迎亲的人黄昏才到,早着呢,我困死了,再让我睡会儿。”
说着又想折回去倒头睡。
“嘿!这丫头成心气我是吧?”宋婆子望着她那还睁不开眼的样子,恨铁不成钢。
宋芳一屁股坐在床榻边缘,捂着嘴打了个呵欠。
她和徐恕又不是头一天认识,就算马上成夫妻,宋芳也没觉得有啥好新鲜的。
兴奋得睡不着觉?那种滋味儿,她压根就没体会过。
腊月头上天寒地冻,被窝里是真暖和,她是真困,真想再睡上个把时辰。
没等宋芳倒头,宋婆子再次将人给拽起来,“赶紧的,谢姑妈和几个嫂嫂都在外头等着,眼瞅着翻过年就满二十的大姑娘了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