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一直以为是哪里来的娇娇客,没成想竟然是传闻中身染恶疾被皇上下旨送到热河行宫去隔离静养的端妃。
她看了对方一眼,目光复杂的同时,不忘跟着公婆一块儿下跪,给端妃娘娘行礼。
端妃上前来,垂目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这一家子人,面上流露出慈和笑意,“皇上会想到用这种办法让本宫在外养胎,也是出于对皇嗣的安危考虑,未来这半年多,恐怕得多多叨扰们家了。”
端妃一解释,温婉顷刻间全明白过来。
所谓的‘身染恶疾’,所谓的‘隔离静养’,全都是蒙蔽苏皇后的幌子,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端妃怀孕了,光熹帝担心苏皇后会对皇嗣不利,所以想了这么个金蝉脱壳的办法,明着将端妃送去热河行宫,实则找个替身代她留在五百里之外,然后再把真正的端妃带回眼皮子底下来养着。
宋巍跟光熹帝走得近,端妃在宋家养胎,一则是安全,外头人绝对想不到,二则,光熹帝能随时知道这位宠妃的动向。
想到这儿,温婉不得不在心里给帝王竖个大拇指。
同时,也暗暗心惊,宫里果然不是寻常人能待的地方,生个孩子,从怀上的一天起就群狼环饲。
如果说怀上靠的是运气,那么能撑到最后顺利生下来,不是菩萨保佑就是手段太高杆。
相比较温婉的淡定,婆婆明显被吓到。
虽然之前老听三郎提起皇上,也知道儿子是经常接触帝王的人,可听得多了,难免会麻木。
接触到皇宫里的大活人,宋婆子这是头一遭,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再加上之前因为布置房间的事她心里把这位‘贵客’埋怨上,如今知道人家是皇帝宠妃,那种震撼和冲击力,让她没办法做到冷静以对。
温婉看出来婆婆八成是被吓傻了,等端妃让平身之后,她亲自弯腰去扶。
宋婆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双腿都还是软的。
察觉到贵人正瞧着自己,宋婆子越发不敢抬头。
她实在是太心虚,同时也庆幸自己先前没把话说得太绝太难听,否则传到贵人耳朵里,她可就真给儿子惹大祸了。
宋巍开口问房间准备好没。
温婉说早几天前就备好了,随时能入住,话完,亲自领着端妃娘娘去往西厢。
这间房的布置,对于条件一般的宋家而言,已经是大富大贵的派头,然而两名宫女看了之后,忍不住直皱眉,显然是没达到能让她们满意的标准。
其中一名宫女出声道:“娘娘且先住下,等过了这几天,奴婢二人再出去给您添置。”
端妃并不觉得哪里不妥,坐下之后看向二人,“知道皇上为什么让本宫来宋家吗?”
宫女回答:“皇上希望娘娘能有个清净的地方养胎。”
端妃莞尔,“何为清净?”
眼瞅着宫女答不上,她也不再为难,摆手道:“本宫怀的是龙嗣,吃食上苛求些是理所应当,至于屋里的陈设摆件儿,就按照宋家的布置来,无需再添。”
“奴婢谨遵娘娘吩咐。”两名宫女齐齐蹲身,不敢再有半分埋怨。
之后,两人退下去,一人烧热水给娘娘泡足,一人准备给娘娘炖碗燕窝粥。
端妃抬眼看向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温婉,面色柔和,“宋娘子不必拘谨,坐吧!”
温婉没坐,低声道:“先前不知道是娘娘来,屋子布置得简陋了些,娘娘先住着,若是觉得哪里不妥,只管提出来,臣妇会尽力照着娘娘的喜好改。”
端妃轻笑了下,“本宫既是来避难养胎的,多多少少得随着外头的规矩,若什么都照本宫的喜好来,倒不如回宫享受去。”
更何况,就算真照着她的喜好改,以宋家这条件,也差得太远。
温婉明白了端妃的意思——宋家是小户,倘若添置太多贵重物件儿,难免引得外头人怀疑,这么做,很快就能把有心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到时候端妃一准会暴露。
在鸿文馆学了将近一年,温婉的性子较之从前开朗了不少,与端妃这样的贵人交谈,并未感到丝毫的拘谨。
端妃瞧着坐在下首的温婉,来之前听皇上提过一嘴,说宋家小娘子性子腼腆,端妃还以为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见着宋巍,一问才知道,这位宋娘子在鸿文馆上学,想来平时学得挺不错,在她跟前,举止和仪态竟然半点不做作,让人瞧着觉得说不出的自然舒心。
端妃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在宫里时,一个多月她就发现了,只是没宣扬,并且勒令永和宫的宫人谁都不准往出说,眼瞅着过了四月慢慢地就该显怀,端妃没辙,才不得不装病把光熹帝请过去商议对策。
帝王都快一个巴掌的年纪了,膝下仅有个十三岁大的皇子,可见苏皇后没少为他子息单薄断香火做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