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朝的官员每隔五日休假一天,明天刚好是休沐日,宋巍回来得很早。
温婉跟他说了苏尧启的事,“不知道该说那个人心理承受能力强还是他活得太单纯,今日来时什么掩饰都没做,直接把那半张脸暴露出来,我白天见他,还有些被惊到,什么人下的手,也太狠了些。”
宋巍说:“单纯到一定程度,便是种境界。”
苏尧启生长在苏家这潭泥沼里,然而十九年来仍旧保持着赤子之心。
这十九年,他不是没机会变质,只不过他没有那么做,他选择了做他爹理想中的“净土”,选择了最单纯的活法。
对他而言,在苏家能活成这样,的确是种境界。
……
四月二十六一大早,宋家的马车就已经准备好要前往京郊庄子上。
苏尧启赶在这时候来,见是见到了宋元宝,可惜听他说马上要去外面给进宝庆生,他犹豫了一下,问,“我能不能跟着们去?”
宋元宝没有回答,转头望向不远处的爹娘。
温婉察觉到视线,抬头看来,问他怎么了。
宋元宝说:“娘,四少爷想跟咱们一块去庄子上。”
这种事,温婉没法自作主张,只能看着宋巍。
宋巍抬步走到苏尧启跟前,问他,“出来爹娘知不知情?”
苏尧启如实道:“我娘知情。”
“爹呢?”
苏尧启有些支支吾吾,“我、我爹……”
宋巍已经从他的反应得到答案,换个话题继续问,“真想跟着我们去?”
“嗯。”苏尧启眼底露出浓郁的兴致,“我们家有很多庄子,但是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去过,听说们要去给进宝庆生,算我一个成不成?我保证不给们添麻烦。”
“倒也不是不可以。”宋巍说:“前提是我得安排人去苏家说一声。”
“一定要告诉我爹吗?”苏尧启抿着唇,他爹若是知道,一定不会同意。
宋巍颔首:“虽然我跟他政治立场不同,但私底下,我也为人父,明白他会有的担忧,既然要跟着我们家去外面,那么让人通知他一声,便是我的本分。”
宋巍这番话,让苏尧启找不到言辞反驳,怕他爹跟着就让人来把他绑回去,苏尧启又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宋巍,“能不能等咱们启程,再安排人去我家府上通知?”
宋巍听明白苏尧启的言外之意,淡淡勾起唇,“我既然敢让人去苏家,就表示直接告诉父亲,在我手上,他不会轻举妄动的。”
分明是威胁的话,苏尧启却感受不到敌意,他不认为宋巍会真的伤害自己,反而是对方面上的坦然,让他内心的繁绪逐渐归于平静。
决定好了再添一个人,温婉让多备一辆马车,她和宋巍带着进宝坐一辆,苏尧启和宋元宝一辆。
终于等到爹娘都在的生辰,小家伙昨晚兴奋了大半夜,一上马车就犯困,打个哈欠靠在温婉怀里开始睡觉。
后面的马车上,苏尧启和宋元宝并排坐。
宋元宝同样看到了苏尧启右脸颊上难消的疤痕,他没有说什么。
倒是苏尧启先开口,问宋元宝,“给大皇子当了这么久的伴读,应该都习惯了吧?”
宋元宝说:“刚开始那一两个月还是不怎么适应,大殿下太过自律,时间上格外严苛,我平时在家懒散惯了,跟不上他的节奏。”
“那也总比我好。”苏尧启声音闷闷:“我才去了大半个月,就从马背上摔下来。”
宋元宝想到自己陪练的情形,不由疑惑,“当初是大殿下让骑马陪练的?”
苏尧启低下头去,嗓音比先前低了几个度,“没有,是我自己一时兴起。”
正因如此,后来出了事他才怨不到任何人头上。
苏尧启心中无恶,若非亲眼所见,他不会轻易怀疑别人。
宋元宝却不这么想,当初苏尧启摔下马背他勉强认为是意外,等后来苏家起火苏尧启被烧伤,他就彻底改变了看法。
或许从摔伤到烧伤,都是有人在暗中对付苏家,只不过幕后之人手段有些阴毒,专挑最无辜的苏尧启下手。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苏家树敌太多,外头人要想撬动这棵百年老树,就得从最柔软的地方开始。
苏尧启是他爹的软肋,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动了苏尧启,便是在剜国公的肉。
甚至可以说,苏尧启就是苏家的活靶子。
有时候想想,宋元宝都不知道是该羡慕苏尧启还是该同情他。
他有一双好爹娘,对外各种使手段,唯独教他一心向善,而他父母自认为小心翼翼的爱,却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
以至于每次受伤的都是他。
回拢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