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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历一百三十五年四月二十六。
这天是个历史性的大日子,殿试出榜,太子大婚,光熹帝退位。
也是,宋元宝迎娶叶家姑娘的日子。
宋家迎亲吉时在黄昏,因此哪怕满院子挂了红,宋元宝这个准新郎也还有时间去太和殿听鸿胪寺官员念榜。
他是跟许登科一块儿走的,天不亮就出发,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考生在排队。
时辰尚早,长安门还没开。
有人眼尖看到他们俩,忙成群过来道喜,“宋少爷,新婚大喜呀!”
宋元宝笑眯眯地拱了拱手,“多谢诸位,一会儿听了榜,去府上喝喜酒啊!”
不管这些考生是发自内心,还是抱着别的什么心思来说出这声恭喜,总而言之,今日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宋元宝都可以统统不计较。
毕竟婚期跟太子撞了,一会儿文武百官都去参加太子的婚礼,自己这边能来的宾客除了各府女眷就只有同窗和这些考生。
他不想让新娘子觉得冷清。
卯时正,鸿胪寺官员陆续到达,厚重的长安门缓缓从两边打开,考生们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依次入内。
进了太和殿,鸿胪寺卿站上丹陛,念了一段开场白,那意思就是说,一会儿他会先点一甲前三名的名字,念到名字的人站出来,然后状元跟着鸿胪寺官员走到殿中道路左边跪下,榜眼跪在殿中道路的右边,最后是探花,跪在殿中道路左边靠后的位置。
这三人功名最重,因此每个人唱名三次,再往后的二甲三甲就不一个一个念,而是念每个名次分别是哪几人。
因着筹备大婚,宋元宝忙到大半夜,刚合了眼,公鸡打鸣就被叫起来往长安门赶,这会儿再听鸿胪寺卿一顿叭叭,就有些瞌睡,眼皮越来越重。
不知过了多久,鸿胪寺卿才终于讲话完毕,开始宣读今年的一甲三名。
“第一甲第一名——”鸿胪寺卿拖长了尾音,继续念,“宋皓——”
负责带领他们去跪的鸿胪寺官员抬头望了望,没人出列。
他又望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出列,不由得看向鸿胪寺卿。
鸿胪寺卿以为状元郎没听到,又念了一遍。
仍旧没动静。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然后就看到,状元郎站在原地睡着了。
众考生:“……”
鸿胪寺卿:“……”
许登科没跟宋元宝站在一排,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宋元宝不对劲,忙悄悄挪到他身后,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宋元宝本来睡得迷迷糊糊,听到那句话之后,骤然惊醒,但见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太和殿听榜。
与鸿胪寺卿大眼对小眼片刻,他干笑两声,“您继续,继续。”
考生们忍不住一阵哄笑。
鸿胪寺卿捋了捋山羊须,“咱们今年的这位状元郎,果然是与众不同,乡试的时候大睡一场出了名,如今殿试都过了,听榜还在睡,偏偏如此嗜睡还能考中状元,可见这是老天爷赏饭吃,天生的文曲星下凡,们往后多学着点儿。”
话里话外,不乏讽刺意味。
其实宋元宝能拿状元,早在所有人的意料当中,谁让他爹是宋巍呢?
宋巍何许人也?
皇帝是他妻舅,太子是她妻弟,长公主是他岳母,长宁侯是他岳父。
这般人生赢家,他的儿子自然也会受到特别关注,如此,殿试榜单上随便放个水,状元自然就落到宋元宝头顶了。
否则,乡试场上一觉睡到交卷的人怎么能拿头名解元,一个站在太和殿听榜都能听睡着的人又如何配当状元?
可这些话,考生们都只能在心里憋着,不敢闹,闹了就是永久取消入仕资格,赔上一辈子的下场。
瞧着众人的嘴脸,许登科面色发冷,出言道:“元宝这些日子忙于大婚,没休息够,偶尔打个盹并不犯法,还请大人继续念。”
元宝是凭实力考上的,这一点没人比他更清楚,当初他们私底下的确讨论过九黎族的问题,可当时谁都没有拿出确切的解决方案来,宋巍也没向他们俩透露过太子会出什么题。
由此可见,宋元宝没有作弊的可能。
至于榜单放水?
太子早就说了,一甲前三的文章是要拓印去国子监让学子们拜读的,除此之外,他们给出来的方案都将会付诸实际,用于解决楚国与九黎族之间的文化融合问题。
如此严苛的条件下,榜单若是放了水,国子监学官和学子们能眼瞎看不出来谁优谁劣?
说宋元宝走后门的那部分人,大概不是仇富,就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