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曾经觉得后面那个需要攀爬才能上去的土岗是部队的屏障。当蒙古拿着武器从土墙上滑下来的时候,赵谦骤然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局面。
面前的蒙古骑兵在距离赵谦阵地二十米外准备好了突击,后面则是二十米外居于高坡之上的蒙古步兵。赵谦的部队登时就乱了起来。赵谦本想高声下令,却没想到他浑(身shēn)肌(肉ròu)在此时不自觉的抽紧,声音闷在(胸xiōng)口,硬是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赵谦就见到山下的蒙古骑兵已经催动战马向前。不过前面那些陷坑毕竟不是单纯的摆设,跑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的战马很快就踏入了一个陷坑,整个马失去平衡,一个趔趄后,前蹄跪倒。直接把蒙古骑兵给摔下马去。
见到自己并不是完束手无策,赵谦再次尝试下令,结果声音还是发布出来。他费力的抬起手,就见自己的手抽搐的跟鸡爪一样。顷刻间,赵谦(胸xiōng)中生出强烈的羞耻。他虽然不觉得自己有当军人的天份,却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怂货。然而事实却证明,自己的下限远比自己能想到的更低。
在这巨大的羞耻感中,赵谦费力的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脸就拍去。一下,两下,三下。随着手掌和脸颊都有了触觉,那种麻木的感觉逐渐消退。
此时,山坡上的蒙古兵已经拿着武器作势向下。而暂时失去了指挥的部队则慌乱起来。眼瞅着局面如此,赵谦(胸xiōng)中猛然生出一种炙(热rè),这种炙(热rè)顷刻就覆盖了麻木感,让赵谦终于喊出声音来,“不要慌,一班和二班对付山下的骑兵。四班……”
赵谦喊道这里,觉得方才的(热rè)力消散,浑(身shēn)的肌(肉ròu)又开始抽搐起来。而且赵谦完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居然能够变得自己都听不出来。
一支部队有没有指挥是完不同的。在这种危急关头,听了赵谦排长的命令,部队立刻就行动起来。一班和二班的战士开始对着山下的敌人,赵谦却看到有些战士因为紧张,硬是让手中的步枪滑落在地,而他们弯下腰试图捡起步枪,连着两三次都捡不起来。
赵谦心中那巨大的羞耻感因为看到战友们的失态而得到了缓解,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这样。有了缓解,赵谦的脑筋也突然就灵光了一些,他突然想明白了自己此时的反应是因为恐惧。
“恐惧会让我们失去对自己的控制,恐惧会让我们失去战胜敌人的能力。但是,产生恐惧本(身shēn)没什么值得羞耻的,因为只要是正常人,都会生出恐惧。然而人类的伟大,就是因为我们能够战胜恐惧。这时候向前迈出一步,你就知道你在面对什么。”
这是宋军面对的恐惧的标准教程。赵谦的老爹赵嘉仁说过,一个姓胡的阿姨对赵谦说过,部队里的教官对赵谦说过。此时赵谦回想起这些人的教导,终于明白了为何会知易行难。因为在亲(身shēn)感受到恐惧之前,赵谦根本不知道啥叫做恐惧。
面对前后三倍以上敌人夹击的状态,从来都不是部队的训练科目。因为这种训练毫无意义。对于部队而言,该训练的是如何避免落入这样的绝境。如果现在面对的蒙古军拥有宋军战斗力,的赵谦不管怎么挣扎都是死路一条。
区别大概在怎么死……
“去他娘,大不了就是死!”赵谦在心里面呐喊起来。自古艰难惟一死,赵谦读过这样的话,而且曾经在心里鄙视过说出这话的人。此时赵谦才不得不承认,说这话的人明白呢比赵谦更洞悉了人(性xìng)。
赵谦奋力迈动僵硬的腿,向着背后的蒙古人向前了一步。那些蒙古人没有直接冲过来,他们集结在一团,等着后面的同伴从土岗上滑下来。赵谦觉得要是这帮猛人能更早的发动进攻,宋军很可能就会被打垮。
他们为什么不这么做?难道有什么更厉害的准备?
带着这样的疑惑,赵谦勉强握紧手中的左轮手枪,继续迈步向前。最前面的蒙古人见到赵谦就这么孤(身shēn)一人向他们走来,立刻呲牙咧嘴的对着赵谦嚎叫起来。赵谦僵直的举起手臂,对着呲牙咧嘴的蒙古人开了一枪。双方此时有十几米距离,子弹只在蒙古人面前的土地上打出一朵土花。然而那个蒙古人没想到赵谦手中那小小的玩意居然能把子弹打到这么远的地方,大惊之下本能的躲闪。结果脚下一滑,直接从他左边的土坡上摔滑下去。
看着敌人的窘态,赵谦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对面的敌人也有属于他的恐惧,宋军的火器给了蒙古人太多可怕的印象,这些人之所以不敢前进,大概就是因为害怕宋军火枪。
想到这里,赵谦突然觉得一阵滑稽。在他自幼的印象里,蒙古人就代表着野蛮与勇敢。虽然赵谦的老爹赵嘉仁并不这么讲,但是赵谦能看得出他的老爹从来不会轻视蒙古人。然而就如他老爹和许多人所讲,在面对恐惧的时候向前一步,就能看到自己在面对什么。
赵谦本以为面对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