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家人度过了一个难眠的夜。
没别的,晚饭没吃,饿啊!烧心啊!
大哥二哥两口子到时藏了点吃的,可无非也就是红糖饼干……这玩意儿对大老爷们儿来说,夜里根本就不挡肚子。
唉。
家里有了弟媳妇,突然就变得艰难了。
楚河却是心满意足的睡了个好觉。
来这里这么多天了,也就嫁进时家才过上好日子,早知道头一天她就想办法嫁进来了。
瞧瞧,中午在国营饭店吃肉吃到饱。
下午茶有肉包子,糖果,零食。
晚上有肉包子,还有面饼和粥。
夜里饿了照样有零食。
这日子,美得一天顶老楚家四天啊。
唉,说来还是老楚家人不争气。不过自己都“嫁人”了,现在的战场在这里,过去的肉就让它过去吧。
结婚真好。
……
美滋滋抱着这个念头的楚河一觉睡到凌晨两点钟。
村里也没电灯,煤油灯更是舍不得点,如今初夏时分晚上七八点才天黑,她差不多不到九点就睡了,睡到凌晨两点是相当满足的。
夜深人静,直接带着时家的一个大箩筐就去了河边。
时岁丰走了,如今半夜在没有人跳河,也没人打搅,村里静的只能听见虫叫声。
楚河干脆利落地跳了下去,在水里一口气弄来好几十条大鱼,箩筐压根儿装不下,干脆就地刨了个坑引水进来养活着——
大侄子,明天可就看你的了啊!
她直到天光微亮才收拾好自己,把大侄子领过去看了看自己藏鱼的地方,便又回去蹲早饭了。
这年代有个口号,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楚河深以为然。
并坚决贯彻,一顿也不肯落下。
这不,有前段时间在楚家的日子,她掐早饭的点儿掐的正正好,一大早就要上工,早饭也照样有粥有饼子,还有一大盆的咸菜。
有时岁丰的工资,两个小孩儿甚至能人手一个鸡蛋。
楚河大喜,一屁股就坐了下去:“豁!咱们早饭还成。”
赵秀花舀粥的手一顿。
她已经知道这处家没好人,因此也就不再假装客气:“小河啊,你忘了,你的口粮可不在咱们家。”
楚河伸出的手也是一顿。
大嫂二嫂看着这紧张又刺激的场面,两个孩子满心期盼,盼着神奇的楚河能不能再拿出两个包子?
赵秀花还假笑:“按理说咱们家也不是这么刻薄人的。但是小三走的时候不是给的你有钱吗?饿不着你吧。”
楚河慢慢坐直身子,黑瘦的身体里散发出的气质,隐约竟和时岁丰有那么点儿像。
大嫂二嫂不知为何心惊了一下,心道:莫非这就是夫妻相?
而夫妻相的弟媳妇儿此刻再一次确认:“是真的不打算给我饭吃吗?”
“瞧你说的。”赵秀花面色不阴不阳,正“呼噜”喝一口粥:
“小三不在家,我们也不能这么刻薄他的媳妇儿,这不是你有钱吗?包子都能吃的起,哪看得上我们这没油水的。”
然而她说的这些阴阳怪气的话,对于楚河来讲,半点不影响。她这个人思维向来直接,听话也只听重点。
——反正就是不给吃的意思呗。
那简单。
参考老楚家,后来多听话呀!证明招式不怕老,有用就行。
于是一抬手,也干脆利落地掀翻了整张桌子。
盛着粥的盆咣当一声扣在地上,粥水混合着泥巴,肯定是不能下口了。
咸菜和面饼子也落在地上,粘的全都是泥浆灰尘。
更别提家里的大家具——那张老旧的八仙桌直接桌面倒扣,亏得木料扎实,这才没有散架。
时家人一时全愣住了。
片刻后,同样的鸡飞狗跳在时家重新上演。
……
又是一天上工的锣响。
老楚家送走了瘟神,但是却私房全无,变得赤贫。
但好消息时也不是一点儿都没剩,最起码每天不用一顿打,也不用绞尽脑汁琢磨着送钱送肉。
因此,尽管上工时想到财产十分痛苦,但是总的来说,还算是脚步轻松。
时家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今天早上理所当然又没吃到早饭——也不是一点儿都没有,地上的饼子捡起来抠抠皮也能吃。
虽然时不时会吃到泥沙,但没人会这么眼睁睁看粮食在地上。
可是,除了没吃饱饭之外,他们还挨了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