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元化是天生的将领,皇城那种地方只会扼杀他的才华,让他泯然于众。
在皇城,宇文元化处处要守规矩、束手束脚,整个人黯淡无光,在皇城那些贵公子中毫不显眼,可到了边关就不同了。
在边关,在没有皇上、言官盯着的情况下,宇文元化可以做自己,做那个真英雄、糙汉子。
宇文元化人虽糙,可该守得礼却不会少,至少不会在明面上让人挑毛病,按最高规格接待了九皇叔和安平公主,宇文元化才拎着两坛酒去找凤轻尘叙旧。
皇城那群人当中,宇文元化也就愿意和凤轻尘说说话,其他人他真不想理,尤其是九皇叔,他怕被九皇叔卖了还傻的帮九皇叔数银子。
“两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来了。”现在的凤轻尘,和当初那个拦他的马,求救的少女完全不同。
这两年,凤轻尘成长得很快,不仅仅是外表,而是内在那股气势,有那么一瞬间,宇文元化都不敢直视。
宇文元化丢了一坛酒给凤轻尘:“接着,上次让人送来的桃花酿,一直等来喝。”
“幸亏我准备的坛小,不然……我还真接不住。”凤轻尘双手抱着酒坛,和宇文元化一样,席地而坐:“边关的气候虽恶劣,但自由,好久没有这般无拘无束过。”
打开酒坛,酒香味扑面而来,凤轻尘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好酒。”在皇城,她有酒也不敢喝,就怕酒后出事,或者说错话。
“这是在夸自己呢,这酒可是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宇文元化腹中的馋虫也忍不住了,打开后就猛得灌了一口:‘不够烈。’
“有的喝,还嫌。”凤轻尘同样拎着酒坛,就往嘴里灌。
两人喝了一阵后,凤轻尘将酒坛放在身侧,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说,我们这一辈到底是为了什么。汲汲营营,攀上高攀,最终不过是吃饱喝足。”
北陵就在眼前,凤轻尘凭生几分近乡情怯的感觉。她心中期待,凤离能让她有归属感,就好像凤府一样,可又害怕凤离族会排挤她,会把她当外人。
“责任,荣誉,很多很多。再说了,要吃饱喝足也不是容易的事,会种田吗?没有权利在手,如何保的住自己的家业。
比如说我吧,只要交了兵权,这天下之大还不是任我走,可我不能走。说我走了,手上没有权利,我那些兄弟怎么办?万一新来的将领对他们不好,排挤他们怎么办?”宇文元化边说边喝,很快一坛酒,就见底了。
宇文元化将酒坛随手一丢,也不在意天寒地冻的,头枕着双臂就躺了下去:“凤轻尘,看身上穿的貂皮大衣,是我带人去猎的,可最终……我们这些拿命拼的人,却没有资格穿。”
“想说什么?”凤轻尘转过头,看着宇文元化。
她就知道,宇文元化的酒不好喝。
“我就想告诉,我的心不大,我要的也不多。如果有一天,家那位问鼎天下了,记得把我和说的话,和他说一遍。”未雨绸缪,身为武将他没办法。
手握兵权、英勇武猛,就会有功高震主的嫌疑,可手上无人、打战不行,只会害死自己的兄弟,他没得选择。
“干嘛不自己去和他说,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宇文元化还是一如既往地谨慎,宇文一族能从前朝传至现在,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是君我是臣。臣子在君主面前表忠诚,当君主会信嘛。”再说,他也不是那种,动不动指天发誓,说自己忠于谁谁谁的人。
宇文一家背叛了前朝,背叛了东陵皇帝,他要在九皇叔面前,说他日后会忠于九皇叔永不背叛,九皇叔也不会信,当然他自己也不会信。
“让我去说,他也不会信。”凤轻尘想到宇文家的历史,感慨一句:这家人有背叛前科,而且不止一次。
不过凤轻尘并不讨厌,识实务者为俊杰,宇文一家不过是认清了形势,如果不是宇文将军看准了情况,宇文一族早就灭族了,宇文军也不会存在。
“不一样。轻尘朋友一场帮我一回,放心,我也不是眷权势利的人。待到那一日,他不信我,我便会把兵权上交,只要他让我带走我的亲信。”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也不会成为新朝的将军。
短短百年,宇文家一连换了三个主人,可会被天下读书人骂死。
“既然有此决心,还怕什么。”凤轻尘晃了晃酒坛,苦着一张脸。
怎么还有大半坛,快灌死她了。
“怕不等我放权,就先被灭了。”宇文元化也直接,大大咧咧好似没有防备,可凤轻尘明白,宇文元化也只是在她面前如此,而且是故意如此。
“行了,真有那一天,我定会保下。”凤轻尘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拎起身侧的酒坛:“冷,我先回去了。”
“嗯。”宇文元化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看着漆黑的星空,一脸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