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长卿从未这么尴尬过, 他坐在茶楼里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余氏和安娴钰再加上两个护卫, 伸着脖子看得津津有味。
他就听着说书先生将战神和狐王的爱恨纠葛讲了半个时辰,之后才又一拍惊堂木, 喝了口茶水铿锵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诸位看官明日再来。”
正讲到精彩处便断了,看客们发出遗憾叹声, 三三两两开始往外走。安长卿这一桌在最后角落里, 一时间倒也无人注意到。
安娴钰点评道:“这雁州的话本子,比邺京的要大胆新奇多了。不愧是民风开放之地。”
“你还看过什么话本?”安长卿诧异看她,这个妹妹一向文静懂事,在家不是看书习字就是做女红, 极少表露出这样俏皮活泼的一面, 安长卿甚至不知道她原来还会看话本。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安娴钰悄悄吐吐舌头,连忙收敛了神色催促道:“时辰不早了,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安长卿一听,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三人在外头转了大半日, 也差不多到了晚饭时分。一行人便上了轿子回程。
府中萧止戈已经回来了,正在庭中和齐巍铁虎等人喝茶。见他们回来,齐巍等人便起身见礼。
萧止戈与安长卿换了个眼神,没有多说话。倒是齐巍看见后头的安娴钰,眼睛一亮, 清了清嗓子十分沉着稳重地一拱手:“听闻老夫人和小姐到雁州做客,我等特来拜会。在下雁州副将齐巍,出自博凌齐氏,尚未——”
没等他说完,谢陵面带笑容狠狠踩了他一脚。话头被打断,齐巍不满地瞪他一眼,却不好再继续说,只能含恨微笑。
几个年轻人各个都生得相貌堂堂,眸色清正举止有礼,只看他们对自己这般尊重,就知道是冲着安长卿和萧止戈的面子。余氏略一想就放了心,笑着同他们回礼。
人都来了,自然要用了晚饭再走。
厨房里已经备好了席面,原本是该男女分成两席坐,只是在场只有余氏和安娴钰两个女眷,加上雁州少世家大族,不重规矩,想着二人分开坐太过冷清,便将两桌合成了一桌坐。
因着有女眷在,几个蹭饭蹭惯了的将领们不自觉地斯文起来,等用过饭后,余氏与安娴钰去了后院,齐巍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又贼眉鼠眼地凑到安长卿身边来:“都是自家人,我就与王妃直说了,令妹可有订婚事?”
安长卿一愣,接着看他神色,眼睛就眯了起来:“尚未,怎么?”
齐巍搓搓手,嘿嘿笑:“那不是正好?男未婚女未嫁,咱们不如亲上加亲……”
谢陵在后头踹他一脚:“哪有自己来谈婚事的?没规矩。”
齐巍一个趔趄差点扑在地上,稳住身体回头怒瞪他:“你这种道貌岸然端着的伪君子活该找不到媳妇。我先跟王妃透个底,若是王妃同意,我就给家里去信,请大媒来提亲。”
眼看着他们越说越远,安长卿咳嗽一声,倒是没有一口拒绝:“我就这一个妹妹,婚事自然也要尊重她的意思。”
说起来安娴钰年纪确实不小了,若是没有退婚之事,她这个年纪也该谈婚论嫁了。从搬去庄子上住后,她跟余氏偏居一隅,少了纷杂俗事,但婚事却也耽搁了。现在齐巍主动提起,他才意识到,萧止戈手下这几个将领,也都是不错的人选。
心里存了想法,却没有一口应下。安长卿决定先跟余氏商量商量,再问问安娴钰的意见。
齐巍倒也没有气馁,喜滋滋地应下了,又卖力自卖自夸了半晌,才被烦不胜烦地谢陵又踹了一脚:“说正事。”
“哦。”齐巍这才恋恋不舍地止住话头,想起了来此的目的。
正了正神色,齐巍道:“城外那片甘薯田,快到收成的时候了。伺弄田地的老农粗略估计了一下,预计能收近二十石甘薯。”
五月种下的甘薯苗,加紧追肥灌溉,加上日头好,已经快要长成,到了八月下旬便能收成。虽说先前安长卿就说过书中记载甘薯产量数十石。但书上看到和自己亲眼所见,毕竟不是一个感觉。尤其是在座诸位都知道一亩田产粮多少,再对比甘薯,只觉得如坠梦中。
就连齐巍等人也还觉得有些不真实,跟天上掉了馅饼似的:“这么多甘薯,要怎么处理?”
萧止戈道:“留下一部分当做军中粮草。还有一部分……喏喏觉得怎么处理好?”
“可叫下面官员向百姓宣传甘薯的好处,推广甘薯种植。”安长卿这些日子常与老大人们打交道,对如何调动民众积极性颇有见解:“剩下的甘薯都可留作种薯,等百姓们了解到甘薯的益处后,可让他们用银钱或者粮食来换甘薯回去种植,如此到了明年开春,百姓们在余地种上甘薯,来年粮食便有了着落。”
甘薯产量如此之大,生熟皆能食,且滋味不差,一两个便能充饥饱腹,这样的作物,只要好好推广让更多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