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子妃动了胎气不宜颠簸, 太医施针之后, 车驾前行的速度便慢了下来。出行车驾抵达邺京时,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宫中太医院早就得了消息,又派了两位太医一位女医官在东宫候着。太子妃被太子亲自抱了进去。一行侍从悄无声息地跟在后头进去。
赵太后没有跟进去, 留在外面安抚官眷,事出突然,又事关太子妃, 其他人这时候也不便多问, 也没人敢提及回府之事,竟然都跟了过来。赵太后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此时不管外人心中如何猜测,她都只做无事的模样, 笑吟吟地安抚了一番, 又暗暗敲打了几句不可乱传, 方才叫一众人各自回府。
安长卿的车驾也掉头,轻快地往北战王府行去。
到了府中, 却见护卫来报,说葵二带了消息回来,正在书房等着、安长卿脚步一顿, 便转道去了书房。
葵二果然已经候着了。
“查到什么了?”安长卿问道。太子妃这一出实在扑所迷离,叫人捉摸不透。但是他又直觉这里面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他一直没有想通关窍而已。
葵二将一张黄纸递给安长卿看:“在弘法寺时,属下一直暗中盯着太子妃,太子妃倒是未见异动, 但是她的贴身女婢私下去寻了弘法寺的管药材的小沙弥,称自己犯了热症,找小沙弥要了几种药材,又说怕主子知道后不叫她服侍,叮嘱那小沙弥千万不要将热症之事说出去。”
那些药材里有几样性寒,热症需要用上倒也不奇怪。但是葵二长在外出任务,自己也略懂医理。她拿的药材里,除了治热症的几种药材之外,还有几样并不需要用到的药材。倒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一样。葵二直觉不对,盯梢的时候就更留心几分这女婢。后来又趁着女婢照方煎药时,将药方记了下来——那果然不是什么治热症的药方。
“那方子属下不认识,盯着女婢将煎好的汤药送进了太子妃居所后,便去了山下药铺问了一圈,问了两三家铺子,方才有大夫认出来,说这方子是一些稳婆间流传的土方。是专门帮一些怀孕女子掩盖月份的。”
“掩盖月份?”安长卿听得眼皮一跳,直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葵二继续道:“是。那大夫说,吃了这种药后,便是三四个的身孕,大夫把脉时,也只能瞧出是刚怀上不久。只是这药性寒又烈,极伤身。也有女子用后受不住药性,小产或者一尸两命的。”
——而太子妃今日,便有了小产之兆。
缺失的一环被补上,安长卿总算想明白了太子妃有孕却瞒而不报的缘由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不是太子的。
太子妃长居东宫,等闲不会出宫。便是出宫,那也是前呼后拥,守卫重重,她哪来的机会与人珠胎暗结?
除非那人就在东宫,或者说,有机会出入东宫。
手指轻敲桌面,安长卿沉吟良久道:“盯紧东宫,再查查太子妃身边可有亲近的侍卫之类……”顿了一顿,又补充一句道:“顺便再留意这这三四个月内,可有外男进出东宫。”
葵二领命而去,安长卿却觉得心惊肉跳。
这事若是掀出来,怕是要引出轩然大波。太子妃是皇后亲自定的不说,她的父亲蒋玉忠是卫尉寺卿,掌皇宫防卫之事,母亲赵氏则是赵皇后的堂姊妹。有了这层关系,这些年来蒋家赵家可谓同气连枝。
一旦太子妃这事爆出来,怕是前朝后宫,都要震荡。
安长卿想了想,到底还是将这事暂时压了下来,写在信上他不放心,如今局势贸然捅破这事反而可能惹一身骚,对他们并无益处。他干脆先按兵不动,准备等萧止戈回来再议。
***
萧止戈的禹州之行,却算不上顺利。
到达禹州之后,他便宣读圣旨,以钦差身份暂时羁押了舒聆停。舒聆停出乎意料地并未过激反抗,反而一直嚷着冤枉,要面见陛下,与参军对峙。
萧止戈本就准备事后押他回京,因此同意了他的要求。只将他关在将军府中,派兵严加看守。他自己则派了人明察暗访,查证舒聆停是否真有谋反之心。从他私心来看,舒聆停应该不至于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毕竟舒贵妃是他的亲姊妹,三皇子更是亲外甥,帮着外甥夺嫡日后保舒家显赫,远比勾结西蜣谋反的风险小得多、成功率也大得多。
谋反的乱臣贼子,大多没有好下场。以舒聆停这样谨慎的性子,想来也不敢赌。
只是他心中有所猜测,该走的过场还要走。搜查过将军府,又提审府中下人,再将舒聆停的心腹属下挨个调查询问……这过场走下来,倒是确实找到了舒聆停勾结西蜣的证据——有下人交代,说半夜起夜时看见舒聆停送了一个异族男子出府。听形容描述,确实有西蜣人特征。
萧止戈拿着证词去审舒聆停,他一开始不愿说,非要见到皇帝才肯开口。萧止戈可不会跟他客气,使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