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茗道:“今儿坤宁宫小厨房里熬的好汤,皇上,去尝尝?”乍着胆子,轻轻地碰了一下乾隆的胳膊,一脸恳切。钟茗心说,你快答应吧,转移一下注意力吧,这么个样子,我真怕是胡乱迁怒啊,迁怒别人没关系,迁到我头上,那可真是冤枉死了!
乾隆极感伤,重华宫原是他潜邸旧地,最能勾起心事。在这里接见唐立,既保密,又是念着旧情的。知道了真相,连在这里伤感、愤怒片刻都不成了隔壁就是漱芳斋!
“还等什么?走吧!”乾隆率先举步,钟茗连忙跟上。
两人的步辇一前一后,往坤宁宫而去。钟茗坐在辇上,心里没底。乾隆最好面子,现在在自己面前丢了个大丑,不知道会不会老羞成怒杀人灭口?当然,不可能为此杀了自己,万一一想起这桩囧事,就想到自己是个旁观者,那可怎么是好?不行!要想个办法!
坤宁宫里,钟茗先不忙让人端汤来本就是个借口,估计乾隆也不是来喝汤的,不过是两人都要找个台阶,离开那个尴尬的场景罢了。钟茗引乾隆进了内室,给容嬷嬷使个眼色,容嬷嬷会意,亲自把宫女、太监都赶走,自己守在门口。
钟茗平复了一下心情:“皇上,看那个琴,格格该叫紫薇。”
乾隆冷着脸:“不错!朕的亲生女儿,不是只鸟!”
要不是环境不允许,钟茗真想笑出来,仍忍住了:“皇上打算怎么办?”
乾隆的表情称得上狰狞了:“怎么办?她冒充了朕的女儿,朕现在还不能动她!”
钟茗心下一惊,更多的是疑惑,看乾隆的样子,绝对是暴怒啊!怎么“还不能动她”?难道乾隆气的是别人?不会是我吧?身子抖了一下。
“她手里拿着烟雨图和扇子,那两件东西是真的!她还知道朕的旧事!纵使她是假的,也是与雨荷或者朕的孩子有所交往的!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骗的那孩子!朕要找出亲生骨肉,就不能打草惊蛇!这事儿最后还要着落在她的身上!”
钟茗松了一口气,又被乾隆的话提了个醒乾隆现在不知道亲生女儿的下落,自己万不能落了马脚!
当下改了颜色,一面重重地揉着胸口一面冷笑:“怪道她到现在都不提给亲生母亲修坟的事儿!就算是体贴皇上,怕您为难,也不见有半丝怀念的样子!整日里疯疯颠颠,喝酒赌钱,无一丝体统!”
乾隆看向钟茗,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称不上好。钟茗似是气得不行,摇摇晃晃地摸到椅子边儿坐下:“从小到大,我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我本想着,哪怕是为了永琪和十格格,我也要积些功德,对她不敢有丝毫亏欠,她不乐亲近我,我也随她去了,还要尽心尽力为她安排打算!还要为着她算计了老佛爷的喜恶,我……”帕子捂了口鼻,掸眼看到乾隆看向自己的脸色有了一丝缓和,钟茗壮着胆子继续往下说,“为了她伤了唐嬷嬷,我还要代她去安抚唐嬷嬷!还让容嬷嬷三番两次去唐家陪不是,容嬷嬷是我乳母,辛苦了一辈子,到老还要拉下老脸为着我去东奔西走!把她托付给舒妃,弄得舒妃宫里鸡飞狗跳!我还要去安抚舒妃,给舒妃赏东西!半夜爬墙出宫,被侍卫当贼拿,我还要为了她的‘格格’名声,下死令压着!我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作了多少恶业才有此磨难啊!”
乾隆听到钟茗说到永琪,忆起钟茗为永琪所求之事,又想到她近年所为确实大有进益,越发觉得皇后是慈母心肠,为了孩子改了性情,殊为不易。又听钟茗诉说,联系到小燕子入宫以来的所为,再想到自己也被她歪缠过,颇能理解皇后的苦处的。
“不用生气,弄清了真相,找到了孩子的下落,朕饶不了她!”
钟茗抹了一把泪:“我倒还罢了,领的就是这份差使,说句诛心的话,就算是个真格格,毕竟不是我亲生的,我只是尽我的本份照顾好孩子就成。可皇上呢?被她顶替的,可是您的亲骨肉啊!二十年不见,突然出来一个如花似玉的格格,您的心里该多高兴?看您的样子,我也为您欣慰,可转眼……您现在得多难过啊!咱们这都是……”
此言深得乾隆之心,大有知己之感,觉得皇后说的真是实话。
人就是这样,喜欢的时候,百般都是好,不喜欢的时候,怎么都是错!喜欢的时候,那叫娇蛮可爱,不喜欢的时候,就是泼妇夜叉!喜欢的时候,那是小鸟依人,不喜欢的时候,就是没有主见!……总之,话都是人说的,事都是人想的,正着说也行,反着想也成,端看当时的心情。
“真格格的名字想是叫紫薇了,光有个名字也顶不了多大的事儿,咱们单知道她是突然离了济南的,不知是不是上京寻父遇到歹人,还是发生了别的事情,”钟茗一面顺气一面对乾隆说,“不知道这可怜的孩子如今流落何方了,人海茫茫要怎么找啊!”
乾隆起身给钟茗倒了杯茶,看着钟茗惊讶地接过了,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所以,先不能打草惊蛇。那个丫头,哼,看着就是个有心计的东西!你还记得咱们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