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隐澜当然没有死,甚至连晕也没晕,不过是害怕黑衣人情急之下,蹿来杀人灭口,才先一步死给他看。那个因震裂伤口货真价实地陷入深度昏迷的常容,在车辕着地时伤臂抡在她左颊上。那一大片染上她颊的血渍,帮了她的大忙。随后煊军视探,唯恐急乱之下找不出应对说辞,索性佯装到底。
新马旧车,车子再一次疾驰,她的心突然急剧跳跃,血液亦感知到心的狂乱,随之奔流起舞。冷静,冷静,这是做什么?此一去是煊军阵营没错,离“他”却还有十万八千里了罢?清醒!清醒!她毫不留情地食拇指并用,在丰厚多肉的腿上旋转了九十度——似乎哪里不对,她的美腿何时出现了恁多赘肉?再操作一次,恍然明白,施力的目标错了。
唉,可怜,常先生的昏迷的确够深,遭人如此虐待,哼都哼不出来。那个大个将军说过要医治你,挺住哦,希望在路的尽头。
帅府堂皇奢华的大门在并不繁华的良城,显得格外醒目。它的堂皇奢华,乃是拜前任帅爷归良所赐,据说一榫一铆都沾满民血民汗,原本象征富贵的朱红色,也变成了刺眼猩红。
厉鹞下马,吩咐迎来的下人搀出车中伤弱。哪成想,车帘才一挑启,里面探出了一个白色身影,状似茫然地道:“此为何地?阁下何人?”
半面是血,出声却无病态,奇了。厉鹞抱拳道:“这位兄台,你受了重伤,详情还是经大夫医治后再谈。”
“重伤?哦,兄台您可能误会了,在下这脸上的血是我身边这位老仆的伤臂染上的,我可是毫发无伤,刚刚不过是因撞击太烈晕了过去而已……如此说来,是兄台救了在下主仆?在下在此谢过。”跳下车辕,长揖一礼。
厉鹞欠身还礼:“请进府详谈。”
也就是说,人家不准备放他们走人喽?也罢,狼群闯不成,有虎窝相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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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府么……相信踏进大门时匾额看得没错,怎么里内比王府还要阔绰?自己的相府更是不要拿来献丑,想来这位道貌岸然的兄台,没少揩油哦。
宣隐澜随在体高膀阔的厉鹞身侧,脚走得有些酸了,才见一个圆月拱门小院,仆人将昏迷的常容架了进去。
“委屈兄台暂居此地,在下马上叫大夫过来。兄台自己当真没有受伤吗?”厉鹞也说不清他为何对一个尚不知底细的陌路人如此客气周到。
“谢兄台上心,只要拿一些清水过来,在下管保恢复如初。”
厉鹞尚要赶着复命,几句寒暄后告辞出来,忍不住回头一望:这人的眼睛,怎么会无端觉得有些许的熟稔呢?
净脸时,宣隐澜才明白为何自己的装死会骗得过人,这血也太多了罢?常容先生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死翘翘?直至第三盆水后,水才不再变色,拭净面上的水渍,向侍立于旁的小婢莞尔一笑:“谢姑娘。”
小婢脸儿一红,说:“公子不沐浴么,将军命小婢拿来了换洗衣物。您的衣服袖摆上有血渍呢。”
沐浴?是很想啊,但我更想别死得太快。宣隐澜笑道:“姑娘看上去年纪好小,今年多大了?”
“奴婢叫伶儿,十三岁。”小婢脸红得更艳,娇羞万状地道。
买一送一,问岁数,名字也有了。“伶儿?好名字,与我妹妹同名呢。”
伶儿没料到一个如此高贵的人物会跟自己讲那么多的话,不由得胸揣小鹿,眼横娇怜……。
“伶儿妹子,你们将军如此英拔魁梧,竟是个细心汉子,平日对你们也很好罢?”
一声“伶儿妹子”更是心花绽放,伶儿开心地说:“厉将军可是个大大的英雄呢,一到良城就把畲国人打败了,大家都说畲兵一听到‘军神’两个字,都会抱头鼠窜呢。”
厉——鹞?天涯何处不相逢,怎会想到几日前还曾在嘴边出没的人名,今日会变成活人?
“久仰你们将军大名了。”
“是罢?是不是将军从强人手里救了公子主仆?将军是不是很勇猛厉害?”
宣隐澜方才记起了隔壁苦命的老常同学,说:“伶儿,带在下去看看我的老仆好么?他受伤极重,在下想听听大夫怎么说。”
伶儿顿生歆羡:“您那位老仆好福气,能碰上公子这样体贴下人的好主子。公子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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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言少绪的厉鹞大将军听到大夫所言,难免惊讶:“阁下确定?”
大夫笃定颔首:“小人已再三诊过,且亦请伯昊先生看过了。”
伯昊给予确认:“那伤者的确是明源公公的同道中人。”
戎晅道:“这样说来,那位主子极可能是他国王族。”转向厉鹞问,“他们可知自己身处何地?”
厉鹞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