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入云山,物情潇洒。百般景物堪图画。(踏莎行&8226;张抡)
帝王之家,金堆银砌果然不是玩笑,将万物凋零的景象一再推迟。深秋霜浓时分,因为奇花异草的点缀,御花园不见萧瑟,相反的,因随风飘散的朗朗读书声,平添了无限生机。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
“老师!”有同学规规矩矩地举手。
老师示意其他同学停止诵读,指向举手者:“戎参?”
同学毕恭毕敬地立起,问:“请问老师,这‘香’指的又是谁?”
累啊,相同的文字却有不同的文化,才苦心婆心地介绍“孟母”给大家认识,现在又要引荐“黄香”,“孟母”是自己那个村子的一位大婶,“窦燕山”是山角的一位大叔,“黄香”同学给安个什么来历呢?
“香名为‘黄香’,也是为师家乡的一位名人呢。此人极尽孝道,九岁时即懂得时值冬凉之际上床焐席,过罢才请母亲上榻安歇,一时在乡间传为美谈。”
“咦?为什么不用炭火呢?那样不是比较快么?”
这是谁家的天才孩子?与那位无米何不食肉的天才晋惠帝倒满有异曲同工之妙。“黄家家境贫寒,供用不起炭火。”
“那黄香会不会是在母亲每晚入睡前的一个时辰才上榻温席的?”
耶?你怎么测出来的?
“那黄母会不会因为在旁边等得太久着凉呢?”
咦?
“好命,什么也不必做,在榻上躺上一个时辰就可以博个孝名。”
嘎?
“可是,我娘不会准我在榻上躺着的,她怕嬷嬷责罚。”
……什么什么嘛。“同学们,有一点你们必须明白,先人记录下贤者作为,并非为了让后人一味效仿,而是希望学习者知道,诸如仁慈、孝悌等美德于人来讲何等重要。至于增见增识、博闻强记则排其后。无德徒有过人才能者,仅会令人畏,无法令人敬。而一个人若只能使人畏惧不能教人敬服,终无法立于不败之地,明白了么?”
“明白。”童声童气的响应。
呼。蓝翾暗吁出一口气,露出颇有成就感的微笑。谁能想到,这寰界的孩童竟是个个难缠。
“可是,老师,”一个六、七岁的女童畏畏怯怯地起身,“不是只要是男儿就可以功成名就了么?母妃常常骂星儿,骂星儿不是男儿,所以讨不了父王欢喜,所以星儿做不了太子,更无法做王上,不能杀光所有对我们不好的人……”
“戎星同学!”纵然稚嫩童音如黄莺鸣叫般地悦耳,她也不得不出声打断。
面对这些个沦为一时纵欲后的产物的王子王女,竟比面对风云诡谲的官场更令她心惊胆寒。幼稚的生命,只因为生母的地位不济而负苛重重,没有华衣美食,没有书苑教读,所有所谓正族贵骨所出子女的待遇一概无,而时时要忍受避让的,还有那些正脉兄弟姊妹的凌欺辱骂,主不如仆的忽视怠慢……已经是苦难重重了,这戎星的母亲,怎敢如此教自己的女儿?是嫌受的苦楚不够不成?也不放眼看看,生了男儿又如何,在座的难道还缺了男儿?
“星儿,”以温和的笑眸对上小女孩受惊小鹿般的眼睛,“你的母亲在哪里?今日结课后老师去见她一面可好?”
“母亲……”珍珠似的泪珠泗滂小脸,“母亲死了,死了好久了……去年冬天……”
蓝翾几步趋近,蹲下身,浅浅拥住了这单薄小人儿:“母亲死了,从此不必再恨不必再怨,于她也许不是最坏。星儿,莫要恨自己是个女子喔,未来也许不是尽在掌握,但修得一身才华,总会让你的人生多一些选择余地。”她没办法安慰她女儿当自强,在这个男权世界,她自己尚得以男装存活,这女孩的未来,并非光明一片。
老师的话虽不能完领会,但老师馨香柔软的怀抱却是连母亲也未曾给予过的。哭得愈加厉害,最后索性“哇”然大哭,眼泪、鼻涕浸湿了老师缀着粉色莲花的白衫。蓝翾轻抚其背,嘴里若有若无地安抚,一任这娃娃难得尽兴地发泄一回。
周遭娃娃们愣愣地望着,眼里是又是惊异又是羡慕。他们已经知道,这位老师,是他们那陌生的父王最宠爱的人,对他们和他们的母亲来讲,是高高在上的天人,怎么会像一个母亲般照拂无人疼爱的姐妹?好希望那个怀抱里的人是自己哦。
“哭够了是不是?”听她泣声渐歇,蓝翾轻柔地拭泪,“虽然星儿没了母亲,但是你有了这些哥哥和弟弟,今后他们会照顾你的,老师……也会尽力照顾你。”说得未免牵强,哥哥、弟弟可是近几日她将散乱宫廷各处的王亲血脉搜集起后才熟识的,谁能保证之后的路他们会走成什么模样?而自己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