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敏手里拎着件外衣,刚从队里干活回来,就见小儿子墩子哭着跑了过来。她皱着眉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番,见他身上没受伤,随即没好气的骂道:“又怎么了?一天哭哭哭,就知道哭,我周小敏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熊儿子?跟你那熊爹一个样,熊到家了。”每次和人打仗都是被打的那个,打输了就哭,屁本事没有,一点都不随她周小敏。
“妈,那死丫头瞪我。”墩子哭哭啼啼的往母亲身上扑,想到那丫头恶狠狠的眼神,他现在还觉得心里发慌。
“哪个死丫头?”周小敏被儿子的说法弄糊涂了。
“就是咱家那个死丫头——丫丫啊,她瞪我,好吓人,哇……”说着,又大声哭了起来。
周小敏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这倒不是对丫丫,是对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那丫头才三岁,加上身体弱,看着和两岁的孩子没什么不同,儿子这五六岁的半打小子竟然让个两三岁的小屁孩给吓哭了?他还能干点啥?
她狠狠的照着墩子的脑袋拍了一巴掌,不解恨的骂着:“你这个窝囊废,让个小孩瞪哭了,还好意思跟我哭?我怎么生了你这么没用的东西?跟你那废物爹一样,给我滚家去,看着你我就生气。”说完,也不再理会哇哇大哭的儿子,转身朝家里走去。
当周小敏回到家的时候,正好看到婆婆端着盆水从西屋出来,想到那个眼看着就要咽气的小姑子,她满脸的厌恶之色。这年轻轻的就死到家里多晦气?今后那屋子谁还敢住?心里是止不住的烦,可现在人都那样了,她要是多说几句正好赶上对方咽气,她还真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想到这,她朝着西屋的方向啐了一口,转身去院子里打水洗脸。
看到儿媳妇那厌恶的神情,姥姥没敢吱声,悄悄的关上女儿的房门。老太太一手夹着水盆,一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她的珍儿已经开始糊涂的不认人了,应该也就这两天的事了,还是让她安心的走吧。
姥姥屋里,丫丫坐在桌前,小手拄着下巴,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树叶。都说少年不知愁,可现在她没到少年就很愁:如果妈妈真的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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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普通的早晨,年仅二十三岁的段玉珍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看着母亲的尸体被人抬走,丫丫放声大哭:她不只是哭这一世的母亲,还有她上辈子的妈妈,自己死了快一年了,妈妈,你还好吗?善良软弱的你,到底能不能狠心抛弃那个背叛你的男人?失去女儿的你,又是怎么度过这二百多个早晨?还有,失去母亲的自己今后要怎么办?这幼小的身体,在这无助的世界里,她该怎么存活?
满满的悲痛,满满的无助,满满的委屈,让丫丫放纵的哭着,因为她知道,这可能是她唯一能正大光明哭泣的机会了,今后的几年里,她都要夹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地在这个家里生活,再也没有大声哭泣的机会了。
母亲没了,该过的日子还得继续过,为了让自己的日子好过点,她每日里跑前跑后的跟着姥姥打下手,只希望让舅妈知道,她不是吃干饭的,她可以干活。
可她这么小心翼翼的,麻烦还是来了。
这天,周小敏愁眉苦脸的往家走着,刚刚她去村书记家里,想说说丈夫在队上干活的事,可正巧村书记没在家,她只能无奈的离开。
唉,丈夫虽说别的本事没有,但还算老实本分,干起活来也是一根筋的死干,队里的领导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各方面都很照顾。可这几天,她却听说领导要把他调到二队去?那里可没几个干正事的人,只有村领导看不上眼的人才去二队,怎么会把丈夫弄那去呢?
怎么都想不明白,周小敏的眉头都皱起个大疙瘩。
“哎,这不是小敏姐吗?怎么了这是?有什么烦心事跟妹子我说说。”从村西头走来一名二十多岁的少妇,这少妇头发梳的及其光滑,身上穿着一件淡粉色的的确良上衣,这在她们村里可是个新玩意。
“呦,原来是淑芬妹子,怎么这么清闲,没在家看你家那小祖宗?”见到同村的于淑芬,周小敏站住脚笑着朝她打招呼,说话间不住的打量对方的衣服,怎么看怎么喜欢。
于淑芬看在眼里抿嘴一笑,摆着手道:“这不是今天虎子他爸在家吗?他在家看着,我就出来透透风。”说话间,有着种莫名的自豪。这村上的男人,能比得过她家建国的,真的是少之又少。
“你家建国就是这点好,对你是知疼知热的,唉,我这辈子是没这个命了。”想起家里那个一杠子压不出一个屁的男人,周小敏难得轻声叹息。
“怎么了,小敏姐,我刚刚就看你好像有什么烦心事,有什么不痛快,你和妹子说说。”于淑芬一脸关心的看着她,村里的女人对这种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最是在行。
“别提了,自从我那短命的小姑子去世后,这家里竟是不顺心的事,你看看,头些日子,我家成子和墩子都让王家那小子给打了,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