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亮,我就醒过来了。一时还有点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山里。突然一只海鸟飞来停在窗户上,冲我呱呱叫,我这才回过神来。
红珊端着脸盆进屋来,挥走了鸟儿,笑着对我说:“姑娘起得好早。外面退潮了,孩子们都去捉鱼捡贝壳,姑娘要去看看不?”
我一听,立刻来劲,跳下床,披了件衣服就跑了出去。
早晨清凉湿润的风吹拂着我的头发,空气里有股陌生的花香。潮水褪去后露出来的大片的沙滩上,孩子们正提着竹篓捉搁浅的小鱼。
海鸟振翅盘旋,发出兴奋的叫声,偶尔落在地上,叼起孩子们漏下的鱼。半个巴掌大的灰壳螃蟹在忙着筑巢,人一走近,它们眨眼钻进沙子里去了。
我赤着脚踩着湿软的沙子,慢慢地走着。海面很平静,极远的地方停着几艘渔船。昨日海潮汹涌的老鹰岩,现在果真十分平静。悬崖下露出一大片石滩,孩子们翻开石头,寻找着藏在下面的螃蟹。
我听到几声狗叫,转头望去,只见夏庭秋一身翩翩白衣,手里还牵着一头大黄狗,远远朝我走来。
我踩在海水里,笑着看他走近。
夏庭秋也是一脸爽朗的笑意,一改之前数日的阴郁。
“天气真好呀。”我高声道。
“海岛只有两种天气,要不刮风下雨,要不晴空碧日。”夏庭秋站定了,把鞋脱了下来,丢给那只大黄狗,“阿牛,叼好了!”
大狗听话地叼着鞋子,使劲摇尾巴。夏庭秋卷起裤脚,踩到水中来。
海浪冲刷着我们的脚,阳光照耀在夏庭秋精神奕奕的脸上,让我看着都觉得有点晃眼了。
“看你眼睛下面还发黑呢,昨晚一宿没睡吧?”
夏庭秋伸展手臂,深吸了一口气,精神充沛道:“没关系,事情解决了大半了。”
“还顺利吗?”我问。
“目前都很顺利。”
“你家叔伯没有趁此机会捞一笔,或是不服你,想要分家的?”
“不服那是当然的。”夏庭秋笑着轻拧了一下我的脸,“我常年不在家,又无功绩,他们自然怀疑我的能力了。不过分家却不可能。”
“为什么?”
“离岛不算大,夹在东齐和越国之间,能自成一统,靠的就是上下一心。北海船王一族,我们离岛一族,都是靠这着条,才能在这海上立足。一旦涣散了,不说附近两国,就是北海船王,都会立刻南下将我们侵吞了。”
我陪着他踩着水慢慢走,一边捡贝壳海螺。
“我以前听你说过,北海船王是海贼起家,现在还有黑旗船。”
夏庭秋笑道:“也别当我们夏家就是良民了。在这海上做贸易营生的,多少都有背景。夏氏一族在一百多年前,躲避战乱逃至岛上。最初这里是荒地,一族的人吃什么?还不是靠着打劫来往船只罢了。”
我瞠目。
夏庭秋见我这样,笑得更欢了,“以前没和你说,就是怕把你吓着。不过你放心,你二师兄我清白得很,我们夏家也早就不做这杀人越货损阴德的事了。只是家族里的男儿到了年纪就要送到船上,一同出海历练。咱们海岛人,不会养出拿不动刀剑的男儿来。”
“那你当年也上过船了?”
“五岁就跟着我爹和几个叔叔上船走商了。”夏庭秋捡了一个活着的海螺,丢给我,“我爹和大哥待我还是不错的,教了我许多东西。”
“那你在内陆生活这么多年,本事丢得七零八落了吧。”
夏庭秋斜睨我,“小丫头,居然敢瞧不起你师兄。”
“谁是你的小丫头呀。”我笑着顶回去,“我都是老丫头了。那个什么慧意妹妹,才是你的小丫头吧?”
“于家的老二?”夏庭秋问,“你这么快就见到她了?”
“昨天在海滩上碰到的。她和她表姐,叫良玉。”
夏庭秋歪着头想了想,大概是不记得良玉了,“于家二姑娘的大姐就是我大嫂,她还有个姑姑嫁了我四表叔。这里姻亲关系复杂得很。之前大嫂去世,我回来奔丧,见过慧意,只记得是个腼腆的小姑娘。”
“哪里腼腆了?”我莞尔,“一过来就热情地拉我手,一口一个姐姐,都把我叫晕了。”
“女大十八变呀。”夏庭秋晃了晃脑袋,丢了一颗石头打鸟,那海鸟扑打着翅膀飞走了。没想那只大黄狗突然对那只鸟起了兴趣,丢了鞋子旺旺大叫着追鸟去了。
恰好一个大浪打过来,卷走了那双鞋。夏庭秋追了几步,空着手走回来。
我笑弯了腰。
“阿牛!”夏庭秋气急败坏地吼。
大狗耷拉着耳朵,夹着尾巴跑回来。夏庭秋拍拍它的头,大狗发出讨好地呜呜声。
“走吧。”夏庭秋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