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也和世上数不清的秘地一样,存在着的,只有“天长地久”的黑暗,与及漫元止境的寂寞。
唯一不一样的,是这里遍地插满了成千上万的香烛,终年累月,都在散发厚如浓雾的烟香,烟香在这个黑暗迷高的空间飘漾,宛如一个生生世世也不会醒过来的梦。
众所周知,中国人是一个最喜欢烧香的民族,不论是祭祖、拜神、敬佛、以致江湖术士开坛作法,尽皆免不了烧它三、四株清香。
香烛,简直成为了民间不可缺的用品,在一般人心中,更认为香是天地鬼神们的精神食粮。
因此,插在这个黑暗空间中的无数香烛,当然并不是以人供奉“人”,极有可能,只是用以供奉那些人以外的物体。
譬如神,譬如佛魔、鬼……
又或是,一些似人非人的——人形物体。
除了遍地燃烧着的香烛,这里还置放着一面顺为古怪的铜镜。
这面镜子高可及人,沿着镜子边缘,还铸有两条张牙斧爪的巨龙,巨龙双目炯炯,似在做视苍生,又似看尽了人间种种兴亡戳宕。
究竟这个地方为何会竖放着一面这样大的镜子?谁会用这样的镜子?难道是黑暗中的神、佛、魔、鬼答案很快便自我出现了,首先在黑暗中冉冉出现的,是一条全身雪白的高大身影。
他,一身白衣如雪,左肩之上,还稳站着一支罕见的动物——一支白色编幅!
他的整张脸,与及他的头发,更裹在一层绣着“南无”二字白纱之内,使人无法瞧见他的真面目,但他的双目却能透过蒙头的白纱,看见所有人的面目,无论他们的面,是真诚的面孔,抑或是虚伪的假脸。
尽管他蒙上一层白纱,可是谁都能够一眼看见他眼睛的轮廓他有一双异常深邃。却又万般忧郁的眼睛。
那种忧郁,仿佛把他的前世今生忧郁都加在一起。沉重的令人万念俱灰,寻常人只要定定看着他一个时、恐怕都会心乙萌求死之念。
本来在其周遭也聚集着一些蛇虫鼠蚁,惟似乎除了站在他肩上的白蝙幅,愿与他“相依为命”外,其余生物,尽皆为他所散发的忧郁而局促不安,纷纷争相躲避。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优郁,可以到了如斯可怕的地步。
也许,他根本便不是——人。
不过无论他多么可怕,更可怕的物体,亦相继在这个空间出了。
最邪恶,最野性、最狠辣的女性化身终于现身!
“呼”的一道破空之声,一条黑色的炯娜身影,已从这空间的深处踏风而至,那一头在风中飘扬着的柔长黑发,俨如黑暗在伸展着它的魔爪!
她,像是拥抱着漫天的黑暗,又像是挟着永恒的邪恶,翩然落在巨镜之前,那些早已在躲避的蛇虫鼠蚁,避得更快、更狼狈了,因为她才是最可怕的邪恶化身!
邪恶已经降临!
她不独有一头诱人的黑发,浑身穿着一袭紧身的黑衣,左肩之上,亦与那个白衣汉子一般,站着一头编蝎,然而却是黑色的,她的脖子,还缠着一条默默黑的长丝巾,就连她的上半张脸,也挂着一个形如编幅的黑色金属面具,下半张脸,却蒙上一层薄江的黑纱,薄得可以依稀“泄漏”她那藏在黑纱背后的咀角,所流露的“野性”笑意。
那种野性,仿佛要笑尽天下苍生,与及天下问所有伪君子,方才满足!
她双手叉着那纤巧得无法再纤巧的腰肢,那袭黑色的紧身衣,不独把她足可颠倒众生的体态衬托得呼之欲出,且还令她整个人骤眼看来,与周遭的黑暗融为一体。
就像不哭死神步惊云那样,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就像是一朵绽放于黑暗的“黑花”,虽然活在黑暗之中,不易被人察觉,但她那样鼻的无限芳菲,却一支情人的手那样,撩引着天涯海角的蜂蝶,虽然芳香,但邪恶!
一黑一白,两个完全各走极端的神秘人,或物体,就这样在巨锈产前并肩而立,过了良久,那条白衣汉子终于先道:“黑瞳,你,来了?”
永恒的开场白,声音却低沉得如同熊的叫声,一听便知,他故意以真气压低嗓门,好让任何人也没法办辨认他的真正声音。
那黑衣妇郎竟然唤作“黑瞳”?她,是否正是天邻小村的村民所供奉的死神黑瞳?
瞧她那一身的黑色装束,却是与村民所奉的死神像——无异!
这个唤作“黑瞳”的女郎冷笑一声,一支黑得发亮、却又冷艳的眸子,斜斜朝那白衣汉子一瞄,冷嘲:“妈的!又是‘你来了’这句掉牙的开场白?雪达魔,以你这样一个出尘的人形物体,怎么也和那些低等的江湖人一般见识,总在见面时爱说这些故作气势的话?”
她的声音亦是以真气抑压着嗓子而了,显而易见,也和那名白衣汉子有相同的目的,她不想任何人辨出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