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儿一回陈府大院时,阿雄就看到了她怀里抱着一只小花猫。阿雄看到小花猫,表情很复杂,忧喜参半显然并不能概括她的心情。
“从哪儿弄来的?”阿雄把豆儿引进自己的屋里,立即把花猫抱在自己的怀里,用手亲昵地在花猫身上抚摸着,“告诉我,从哪儿弄来的?”
豆儿说:“反正不是那只猫投生的。”
阿雄顿时脸色大变,豆儿说的那只猫猝然地把她带到了噩梦和恐惧之中,阿雄猛然把怀里的小花猫扔到地上,她好像又看到了秦钟,那个可怕的夜晚又历历重现眼前。她非常奇怪,被传问的人中为何没有一人提到那一夜除了那声人掉井里的闷响,还有一阵凄厉的更为惊心动魄的声响。那是花猫中了毒之后发出的嚎叫,那声嚎叫悠长而嘹亮,蟀夫焦大在陈述那夜所见所闻时也没有提到那声嚎叫,他说的猫叫已是后来的事,显然花猫最后的叫声已经喑哑多了,砒霜的毒性已经让它不能大声地叫唤了。
花猫是在舔了阿雄慌乱之中打翻在地上的食物之后中毒的。
当夜阿雄就和豆儿偷偷地出去把已经死了的花猫掩埋了。
阿雄万分惊愕地怔在屋里,嘴唇在不自觉之中剧烈地嚅动。
豆儿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吓得半天没吭声。
小花猫在地上嗅着,不时地叫一声。
痴人说梦一样,阿雄重复道:
“从哪儿弄来的,从哪儿弄来的,从哪儿弄来的……”
“小姐,”豆儿浑身哆嗦,两眼圆睁,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小花猫是我从对门要来的,茶水铺的杨大妈有四五只小花猫,是那只老猫生的,我就去要了一只,我知道小姐喜欢猫……”
“可我……现在不喜欢猫,害怕猫,豆儿难道不知道吗?”
“我把猫送还给杨大妈吧。”说着,豆儿逮住了花猫。
阿雄凑上去,她看着花猫的眼神成一条直线,阿雄在恍恍惚惚中还是发现了眼前的花猫和那只死去的花猫的区别。在晓雾弥漫之中被埋在西街头一个茅厕旁的花猫显然比这只猫大,花纹黑白相间,呈条状,豆儿抱来的这只猫在黑白之中还掺有亚麻色,花纹呈圆状。
阿雄在对两只猫的区别分清了之后,神态似乎渐渐清醒了一些。
阿雄重新把小花猫抱在怀里,豆儿看到阿雄的嘴角流露出一种古怪蹊跷的笑意。
阿雄抱着小花猫时喃喃自语了一会儿,但喉嗓像堵有太多的痰液似的,含混不清,豆儿只隐隐约约的听清一句,好像是:罪有应得。豆儿当然知道谁罪有应得。
“送还给杨大妈吗?”豆儿怯怯地问道。
“报应。”
这会儿豆儿听清了,小姐说了句“报应”。
豆儿重复道:
“这猫送还给杨大妈吗?”
“留下吧,我喜欢猫。”
在阿雄情绪稳定的时候,豆儿说话的声音也就大了。
“小姐,别再想那事了,一切都已经了结了—— 一了百了。”
“你不担心隔墙有耳?轻点声。”阿雄腾出一只手,横在自己嘴边,做出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豆儿说:“该打,该打。”
豆儿用手在自己嘴边虚晃了几下,但说话的声音依旧很高。.阿雄曾无数次要豆儿不要大声说话,长得文弱白净的豆儿可就是改不了她的大嗓门。
阿雄要豆儿弄一盆温热的净水,豆儿把水端来之后,阿雄用一块绫绸,蘸着水给小花猫净身,阿雄的神态举止温柔缱绻,豆儿觉得小姐就像在哺育自己的孩子。
洗净了之后,阿雄把小花猫放在门口,阳光斜照在小花猫身上,它不再像刚才那样躲闪扑腾,静静地接受着阳光对它的烘烤。受小花猫慵懒祥和的神态的感染,阿雄的面部也舒缓了,心情也舒缓了。
豆儿端来一个小矮凳,让阿雄坐在那儿。阿雄刚坐下,梅娘就过来了。
“哎呀,这花猫一个冬天都没见了,你把它藏到哪儿啦?”梅娘嚷道。
豆儿发现梅娘的眼睛有些红肿,梅娘咋咋呼呼说完,不待阿雄开口,豆儿就抢先说道:
“这不是那只猫了,是我刚捉来的。那只猫早就跑了,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那只猫不是很恋着阿雄的嘛,怎么会跑了?让我看看这只猫是不是那一只?”
梅娘刚抱上就放下了。
“你们给它洗澡啦?怎么这么湿?”
“不是那只就不是那只,干吗要骗你?”豆儿说。
“我只是纳闷,那只猫跑了我怎么一点儿也没听说?会不会跑到焦大家去了?”
“焦大家离这儿好几十里路,它怎么会跑去哩?再说又不是小猫了,养了那么久,它大概早就忘了老家了。”豆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