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橹的船家见之不禁心生敬意,回想自己一生荡舟湖上,至今仍是光棍一条,不免有些黯然。
船家把眼光移向湖面上,月光下,静静的水面上微波不兴,一片静寂。
远处水面上有一道白色的影子闪过,船家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那原来是一个人,竟然踏着水面在行走……
船家大吃一惊,张了张嘴,一时间呆怔得说不出话来,摇橹的双手也停了下来。
那是个白衣女人,月光下如同一个仙子般踏着凌波微步朝这边而来。
吴道明和师太也发现了,目不转睛的望着。
那女人行至近前,大家终于看清了,这是一个少妇,面容俏丽而忧郁,身着一袭白衣,臂弯中搭着一件婴儿衣裳,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前方……
“不好,荫尸沈菜花……”吴道明脱口而出。
沈菜花呆板的转动着颈部,将眼睛对准了吴道明,鼻子翕动着,慢慢嗅着身子也贴了上来。
此刻船家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双手抱着脑袋坐在了船尾甲板上如筛糠般的发抖。
师太举起手掌,蓄势准备一击。
吴道明忙以手势制止,说道:“且慢,她是嗅到了沈才华的味儿。”
果然,沈菜花的鼻子伸到了吴道明的怀里,一面嗅着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吴道明轻轻的褪下了自己的上衣,递到了沈菜花的面前,深菜花一把抓住,然后轻轻跃上木船,坐在船帮上,将头深深的埋在了那件衣服里……
师太惊讶之极,疑问的目光望着吴道明。
吴道明叹道:“这个苦命的女人,她已经变成了一具荫尸,现在听不见活人的说话声音。”
师太眼睛望着她说道:“她怎么竟能在水面行走呢?”
吴道明解释道:“湿荫尸的煞气是最重的,也是十八种尸变里最凶恶的,它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吸聚怨气,其实怨气也是一种生物磁场。这洞庭湖溺水身亡的人可不少,湖中有些死不瞑目的死尸,尸体身上的磁场可以被荫尸吸引,荫尸本身不可能双脚浮在水面上行走的,它的脚下踩着吸引而来的浮尸,所以看起来像是在水面上行走。”
师太好奇的朝船帮下的水里面望去,月光下,水面上若隐若现的露出来一个人的后背和另一个人的肚皮,呈现出肿胀和惨白的颜色,并散发出一股像似腐烂的臭鱼虾般的味道。
吴道明指着那两具溺水的尸体说道:“这具俯着身子的是男尸,凡是女尸则都仰面躺在水里的,而且这两具尸首都是含冤而死的,怨气十足,受荫尸吸引而来。”
师太“哦”了一声,心中越发钦佩起这位博学的道兄来,她接着问道:“我刚才看到沈菜花的眼睛怎么会是直勾勾的呢?”
吴道明微微一笑,说道:“荫尸的眼球是不会转动的,与其他的尸变不同,所以她要转动脖颈来看东西。”
“她会伤人么?”师太有些担心地问道。
吴道明回答道:“会的,荫尸善于咬人的脖子,这是一种动物先天都具有的本能,因为荫尸只能够进行简单的思维,本能的东西表现的则更强烈,比如说母爱。”
“怪不得千里迢迢来追你的那件衣服呢。”师太明白了。
“不,我虽然抱了鬼婴很长的时间,但还不足以引沈菜花追到这里来。”吴道明说道。
师太说道:“那是什么原因吸引沈菜花来到了洞庭湖?”
吴道明沉吟道:“沈才华。”
清冷的月亮孤零零的悬挂在夜空里,湖面上一阵微风吹过,师太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你是说鬼婴也在这洞庭湖中?”师太说道。
吴道明略一思索,心中已然明了,轻声笑道:“鬼婴不在这里,而是在湘西,沈菜花只是路过洞庭湖而已,我们与她是偶遇,”他回头望了下船家,见其已瘫倒在地了,于是说道,“师妹,有了荫尸带路,我们何愁找不到沈才华?而沈才华如何到得湘西?必是与刘今墨同行。那刘金墨何事怀抱婴儿千里迢迢来到湘西?肯定是与寒生在一起。”
师太望着船家的模样,感到有些忧心忡忡。
吴道明站起身来,朗声一笑道:“当年吴某也曾在岭南东江操过桨,几十年过去了,想不到今日能够为师妹摇橹,夜渡洞庭,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说罢,轻轻向后一跃,稳稳的站在了船尾,操起木橹,摇了起来。
吴道明毕竟有武功在身,恰巧湖面上又吹起了东北风,木船飞快的向西南方疾行,丝毫不逊于荡舟大半生的船家。
师太含情脉脉的望着身着单衣,凸现肌肉线条、威风凛凛的摇橹道兄,心中暖洋洋的,哪管与他一世泛舟五湖也是心甘情愿了。
天亮前,木船终于靠岸了,这里是洞庭湖西南岸的一个古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