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列车渐渐驶进金泽,积雪越来越深,窗外的群峰在一片白雪的覆盖下,层峦迭嶂地耸立着,展现出美丽的威严。
佃和安西擦拭着因蒸气而模糊的窗玻璃,将身体贴近窗边,欣赏着冬天山峦清冽的景象。北国的冬日白昼极短,虽然还不到四点,山中已经阴沉起来,夕阳为山峰抹上一道晚霞,将山顶上的白雪映照出一层淡淡的粉红色。
“真不愧是雪国,洁白的雪好刺眼……”
佃叹息地说道,安西接口道:“以前,我曾经在初夏时期来参加过学术讨论会,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冬天造访北陆,真美!如果不是身负着医局代表的重大责任,就更加完美了。”
安西说罢和佃四目相接。
昨晚,和财前一起在阿拉丁酒吧的包厢内决定了这趟金泽之行以后,佃和安西连夜联络了作为医局主要成员的五位资深助理。今天上午十点左右,巧妙地溜出医院,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店举行了医局秘密会议。五位医局员中有三位面露难色地认为佃和安西前往金泽太冒进,但佃和安西竭力说服他们,在现阶段只有采取这种突袭策略才能让财前副教授升上教授一职,终于在正午左右征得全体成员的同意,于是,两人立即跳上了十二点三十五分由大阪出发的特急列车。从大阪出发后的四小时里,佃和安西周密地商量着和菊川候选人交涉的顺序。虽然交涉的流程已经大致定调,但到了离金泽只剩二、三十分钟车程的咫尺之遥的地方时,迎面而来的忐忑不安仍然充塞着两人的心。
过了犀河的铁桥,列车一驶进金泽车站的月台,两人立刻快步下车,穿越地下通道,走出了检票口。迎面而来的冷风拂在脸上,剎那间带走了被车内蒸气保存了许久的体温,两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搭上了停在车站前的出租车。
“请到上百百女木町。”
向司机说出在学会名册上查到的菊川家住址后,轮胎上绕着防滑链的出租车慢吞吞地沿着市区电车的轨道出发了。屋顶上堆满积雪的房子鳞次栉比,行人们头上包着头巾,披着斗篷,穿着橡胶长靴艰难地踩下每一步,还有人用铲子铲下屋顶上的雪……眼前呈现出一派雪国的独特风景,但佃和安西笼罩在即将造访菊川家的紧张感中,根本无心欣赏这片雪国美景。
“不知道菊川在不在家,如果他刚好去出差就惨了。”安西担心地说。
“没问题,今天早上我已经打电话到金泽大学的学务处确认过了。所以,我们现在去他家,如果他不在,我们就一直等到他回来。据说,菊川除了大学的研究室和医院以外,不会去其他的地方。”
佃说罢,表现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出租车开上宽敞的坡道,穿过兼六园旁,来到一片有许多古色古香的围墙和庄严的武士府第门楼的住宅区,在地势稍高的小立野高地上,金泽大学医学部和附属医院笼罩在一片白雪中。
“上百百女木町应该在这附近吧?”
佃看着金泽市区地图问司机。
“对,在几丁目?”
“我们要去三丁目的菊川升家,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们找一下?”
出租车立刻从电车大道左转,在迷宫般的蜿蜒小路上穿梭。一路透过车窗看着屋顶上积满白雪的房子门口的门牌,走了大约两个街区,司机停下车,手指着门牌。
“到了,就是这家。”
已经到了巷子的尽头,只有一幢用土墙围起来的平房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彷佛已然被世间遗忘。土墙和院子里的树上都顶着一层厚雪,只有通往玄关的铺石上的雪已经清扫干净了。
佃和安西用力搓掉鞋底的雪以防滑倒,刚走到门前并不算很大的正门,里面便走出来一个年近五十包着头巾的女人。
“请问是哪一位?”
她亲切地看着两人。佃说自己和安西是从大阪的大学来的,她立刻用金泽话大惊小怪地说:“是吗?原来是从大阪大老远赶来的客人。但教授还没回来,请进来坐着等他吧。我是帮佣,请别客气。”
她带他们走进六迭大、放着桌炉的房间,壁龛内挂着一幅画轴条已经磨损的廉价字画,屋内连一枝花都没插,丧偶鳏夫居家特有的单调无趣在这里表露无遗。
“请把脚伸进桌炉吧,我马上点火。”
帮佣往桌炉里加炭时,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
“啊,好像回来了。”
她立刻起身迎接,似乎准备向主人通报佃等人的造访。菊川以低沉的声音小声地嘀咕了两、三句,便一身黑色西装、手提公文包,一脸纳闷地走了进来。佃和安西慌忙坐直。
“请问是菊川教授吗?我们是在浪速大学第一外科从事助理工作的佃和安西。趁您不在府上的时候登门打扰,万分抱歉!”
菊川看了一眼两人的名片,简单地答了一句:“我是菊川。”
菊川隔着桌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