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钻出青年音乐节剧院,重新吸收夜晚清甜的空气。草地上顺溜过去是灯火通明的餐厅,更远处山坡下还有另一座,这两座餐厅的价钱稍有不同,但都不算贵。丽兰塔穿着全黑的天鹅绒夜礼服,史德福是白领结配上全套的礼服。
“一群与众不同的听众,”史德福·纳宇小声对他的女伴说,“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他们怎么负担得起?”
他们向山坡上的餐厅走去。
“大概有津贴或奖学金的补助。”
“用餐时间是一个钟头吧?”
“是的,实际上是一小时又十五分钟。”
“这些听众,”史德福·纳宇爵士说,“几乎全都是真正爱好音乐的年轻人。”
“大部分而已,这才是重要的,你该知道?”
“你的所谓‘重要’是什么意思?”
“对于音乐的热衷与爱好应该是天生的,等于是一体的两面。将暴力加以组织、运用和驱使的人,本身一定也是热衷的。在砸碎东西、伤害人畜与毁灭现有的种种破坏活动中,他们获得至高的狂喜。音乐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欣赏音乐要能无时无刻地享受到和谐与纯美,这是假装不了的。”
“你怀疑那些演出的人?真不敢想象你有办法把暴力与对音乐艺术的爱好联想在一起。”
“这种想ib.法是很奇怪,可是,我觉得它们的情绪是一样的盲目。哦!只希望这种情绪不要有所转移,能够专心的人,把那股意志力用在什么地方都是很可怕的。”
“你是希望他们保持单纯,像我们的胖朋友罗宾生先生一样,让喜爱音乐的继续喜爱音乐,喜欢暴力的人玩弄他们的暴力,是不是?”
“大概是吧?”她漫不经心地答道。
“这两天真是舒畅,虽然我并不十分了解年轻一辈的音乐--也许不够现代化吧——但是,我发觉看看衣着服饰倒也挺有趣的。”
“你是指舞台的服装设计?”
“不,我是说听众。你和我是老古板的一对,都是正正式式的礼服,其他人则衣着随便。除了观察到这一点,我好像什么都没学到,更别说发现什么秘密了。”
“你千万不可失去耐心,这是一个来头不小的演出。固然是顺应时代的潮流与青年音乐家的要求而举办的,但也许是有人在幕后大力支持的--”
“可是会是谁呢?”
“目前还不知道,可是我们就要发现的。”
“多亏你那么有信心。”
他们进入餐厅用餐,食物非常好,但并不奢侈也少了很多不必要的装饰。席间,有二位朋友很惊讶地看到史德福·纳宇而过来打招呼,认识丽兰塔的就更多了,大部分是德国或奥国人(史德福从口音中听出来的),还有几位美国人,都是几句大同小异的应酬话,由于休息的时间短,大家都言简意赅的说过为礼,史德福的晚餐才没有被破坏。
他们回到座位上去听最后的两段创作演出;一首是年轻作曲家苏洛克诺夫的交响诗,曲名“喜乐的分解”;另一首是庄严肃穆的“劳工阶级的三日”。
大型的巴士把来宾分别接回音乐村中拥挤窄小但设备完善的旅舍。史德福道晚安时,丽兰塔低声对他说。“凌晨四点,准备行动。”然后就回到她的房间去了。
翌日凌晨四点差三分,她准时的敲开史德福的房门。“车子已经备好了,走吧。”
他们在山间一家小客栈中吃午饭,晴朗的天气,使远山近树都异常的悦目,山风轻飘飘的掠过,令人想停下来躺在舒柔的草地上睡他一个大觉。
偶而,史德福会自问,是什么鬼迷了他的心窍而担当这种模不着边际的“任务”。他当然了解,身旁的女伴是其中因素之一。可是,他却愈来愈不了解她。他看着她那一语不发的侧面,不知此行的目的地何在?真正的理由为何?太阳都将西沉了,他才开口:
“我们要到哪里去呢?我能问吗?”
“你当然能问。”
“可是你不会回答的,是不是?”
“我可以回答,也可以告诉你具体的事情,可是你不会了解其中的意思。有什么用呢?我原是希望你能到我们即将到达的地方,自行去发现某些答案;不要因为我的解释而给了你错误的前提,那样的话,某些事给你的印象会更有意义,也更有力。”
她总是有一大套道理,穿着国外订制的旅行用套装,愈看愈神秘。
“玛丽安——”他略微疑问的启口。
“不,还不是时候。我的身分还是女伯爵。”
“哦,尤其这儿是你的地盘。”
“不全是,小的时候我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秋天是这儿最美的时候,我们常到修洛斯去。”
“我们正朝那里走去,是不是?”
“到那里去是那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