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办公桌上,精神萎靡,一闭上眼睛,各种各样奇异的外星生物就开始张牙舞爪。
昨天我买了一大堆碟,都是最爱的科幻片,看到半夜四点多,然后一夜乱梦,梦里全是第三类接触,可耗脑力了。所以今天十一点起床,依然精神极差。
好在今天没采访,刚才上了会儿网,就瞧见关于白公山的报道,像是特意和我昨天看的那些片子配对一般。哪来那么多外星人遗址,我心里嘀咕着,眼皮又耷拉下来了。
在鸽子笼一样的新闻中心里,打打游戏睡睡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要把活干完,没人会来管你。就这点而言,比寻常的公司可要舒服多了。
脑子里迷迷糊糊正一片混沌的时候,被人拍醒了。
“喂,那多。”
我勉强睁开眼,心里咬牙切齿,最恨的就是睡觉的时候有人吵我。可映入眼帘的,是副主编张克的一张老脸。
虽然没什么要紧,不过睡觉时被大领导叫醒,总有些尴尬。我连忙努力睁大眼睛,堆起笑脸。
“张老师啊,有事吗?”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有个采访,你来一下。”张克倒很客气。
我跟着张克走进他的办公室,心里明白,一定又有重大采访了,张克出马,说不定还要出上海。因为出差的费用,新闻部的主任还没权批。
半个小时之后,我从张克的办公室里出来,精神抖擞,一个电话打给航空售票处订机票。
之所以前后的精神状态有这样的改变,除了碰到重大采访我都自然会有良好的状态外,另一个原因,是这一次的新闻不但重大,而且奇怪,非常奇怪。
之前我已经说了,通常我们报社的采访,都不出上海,因为我们的主要发行地区在上海,全国各地的新闻,由新华社提供就可以了,我们报社没有必要花费人力物力。可是近一段时间来,为了提升所谓的“报格”,报社里新出台一条规定,就是如果国内发生了新闻领域内非常重要,并且读者极其关注的事件,再远也要派记者采访。而这一次的领域,是考古事件,是一个古村落遗址的发掘。
这个考古的重要性,不但震动了整个中国的考古界,而且听说,许多国外的媒体也闻风而动,正派出专人,往当地——中国青海省德令哈市急赶。因为这个发现,将很可能改写整个新石器时代的人类文明史。更或许,连“新石器时代”这样一个被写进考古史,就算是小学生都耳熟能详的名词,也可能要改变。
让我郁闷的是,当我问起张克,究竟是什么样的考古发现,竟能有这样颠覆性的意义?张克却把手一摊。
考古队坚持在正式的新闻发布会之前不透露具体内容,守口如瓶。现在所有得到消息的记者都和我一样,一边抓耳挠腮,一边心里杜撰着各种各样不靠谱的猜测。
我可是头一次碰到这么一本正经保守秘密的新闻发布,也不知是为了到时一并爆发出来的轰动效应,还是这发现中还有些难解的迷惑。
现在,全国只要是稍微大一点的媒体,都派出了记者往那里赶。只是上海,东方电视台、上海电视台、东广、上广、《解放日报》、《新民晚报》、《文汇报》、《劳动报》、《新闻晨报》、《晨星报》及其他十几家媒体,现在都已经派出记者。相信我在明天的飞机上可以碰到许多熟人。
晚上,我很早就上床睡觉,明天的飞机是一早的,睡着前,我想起曾有个生于青海的朋友对我说,她出生的地方经常会地震,地震时所有的动物都从森林中逃窜到平原上,恰是狩猎的好时机;有时会下碗口大的冰雹,这时千万不可以出门,被砸到的话连命都会送掉……对了,那个地方,是不是离白公山不太远?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转,涌起一股爬下床上网查个清楚的冲动,但很快就被床的舒适化解,半分钟后,我就睡着了。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飞行后,我于上午10时20分到达了西宁机场。不出我所料,我在机上碰到了《新闻晨报》的记者张路,还有几个不太熟的小报记者,不过意外的是没见到两家电视台和三大报社的记者,看来他们大概是因为这一班飞机太早,所以坐了下一班中午到的过来。
我的目的地德令哈尚在四百公里之外。
西宁比我想象中更繁华一些,然而我无暇顾及这里的音像店是否能让我在睡着之前的生活不至于那么无所事事,也没有初次踏上青海这片原本遥远得似乎仅存在于电视频道中的地方的激动,我和张路他们拿着烙饼与地图穿越这个城市,必须去买最快的去德令哈的火车票。
时间相当紧迫,要知道作为一个记者,就绝不能比其他记者晚发回去报道。晚一天的报道,哪怕你写得再好,再文情并茂,再有艺术价值,也一样什么都不是。这是新闻的铁律:时间!
一小时后,我们坐上了开往柴达木盆地腹地的火车,我要在这个绿色的铁皮家伙中待上差不多五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