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爷。”
许氏连忙一掀被子就要起来,周长清却大步上前按住了她的肩,将她按了回去。
他动作温柔,许氏满心的惶恐便散了些,但还未开口把泓哥儿要回来就听周长清道:“淑文,这些年是我对不住。”
许氏一愣,委屈就涌了上来,眼眶也红了。
“老爷,我…”
“当年是我糊涂,才应了兄长,纳进门。”
柔情喜悦刚用上心头,就被这句话全数冲散,许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周长清,心中涌上不安。
周长清早已松开了她,面色一如往昔的温润儒雅,说出的话却如数九天寒半的冰冷骇人。
“这些年,我的纵容给了希望,是我的错。”
许氏的脸,刹那就白了,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长清看着她,目光还是温和的,却没有丝毫情意。九年,他从未对她动过情,许氏知道。正因为知道,她才不甘,才愤怒,才嫉妒。但现在,她更害怕,害怕得眼泪哗啦就出来了
未等周长清说出更绝情的话,她便连忙抓住了他的袖子,“老爷…老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跟夫人争了,我一定乖乖听话,真的,老爷,别赶我走,求求…”
“误会了。”
周长清拂开她的手,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是良妾,生了三个孩子,周家族谱上有的名字,我不会赶走。”
许氏泪眼朦胧的望着他,“老爷…”
“还是我的妾氏,这个西院也是的,一个人的。”
周长清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会让人在这里建一座小佛堂,以后便日日在此吃斋念佛,静心赎罪。既死赎罪,就无需那么多人伺候了。原来的那些人,大多都不太懂规矩。我已将他们遣散去了前院,再让夫人调几个老实本分的来伺候。叙哥儿他们几个,以后养在夫人膝下,夫人不会克扣他们半分,我也会好好督促叙哥儿和泓哥儿读书,希望他们日后能有出息。桐姐儿长大后,我和夫人也会给她寻一门门当户对的良缘。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也会让他们来看,以尽孝道。”
许氏慢慢睁大了眼睛,眼里是满满的恐惧和不可置信。
“不,老爷,不能这么对我。我是聘进门的良妾,我为生了三个孩子,我哥哥是县令,也是多年好友。老爷…”许氏哭了起来,去抓他的衣袖却落了空,整个人没了支撑点,直接从床上栽倒在地,周长清没有去扶,她哭得更悲切,“老爷,九年了,我过门整整九年。从来都本本分分的伺候,为生儿育女,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为了生泓哥儿伤了身子落下病根,答应会好好待我的,老爷,您都忘记了吗?我就算是犯了错,也是太在意老爷了啊…”
周长清已经站了起来,平静的看着趴在地上哭得泪人似的许氏,道:“犯了错的人,总是要受到惩罚的。恃宠生娇对夫人不敬,心术不正误了儿女,单单这两桩罪,已犯了我周家家规。但正如所说,是我聘来的良妾,为我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我不会请家规,也不会把赶出去。若觉得这里修行不当,我会请示父亲,将送去家祠。”
“不、我不要去家祠,不…”
许氏惊恐的看着他,还想去扯他的衣摆,周长清却退后一步,道:“同样,我也是犯了错的人。我错在识人不清遭了和兄长的算计,我错在不该醉酒糊涂鬼迷心窍应了兄长纳进门。最大的错,是冷落亏负了夫人。这九年,我们都错了。既不愿去家祠,便在这里赎罪吧。我之间,到此为止,再不复见。”
“老爷!”
许氏尖锐的声音已充满绝望。
周长清走到门口停了下来,他没转身,低低说了一句,“我也要去赎我的罪了。”
说完便再不停留,大步离去,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许氏呆呆的看着空荡荡的大门,直到有丫鬟进来扶她,她都没反应。她知道,周长清虽然脾气温和好说话,却是说一不二。他并不糊涂,所以在他望过来的时候,许氏便知他早已看穿自己,所以不用逼问,她全都老实交代。这样,兴许周长清还会看在她陪伴他九年的份儿上,能宽恕她。可没想到,他容忍了她九年,同时也在这九年中耗光了对她所有的耐心。
她触及了他的底线。
他的底线,是林若薇,是整个周家。
对林若薇不敬,已让他彻底厌弃。心术不正闹得家中不宁,更是犯了大忌。
素来家族落魄,都是从内部开始溃烂败光的。但凡想要家族兴盛,家门就必须严谨。整个京城,世家权贵多矣,谁不知道周家家风最是严谨?如若不然,当年就不会将两个嫡女一个逐出家门一个外嫁用不得归,就连当家主母,都被罚去了家祠。
周太师是读书人,三朝元老两代帝师,门生无数,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族亲和睦,那是家族铁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