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荃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笑着说:“看来仗把你打得越来越精了。”

    得到大哥的表扬,曾国荃的兴头更足了:“大哥,我还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曾国荃的眼中流露出诡谲的神色,“这两个月来,我派了一百多个聪明能干的弟兄打进了金陵城内,要他们刺探情报,联络乡绅,拉拢收买长毛中那些不很坚定的人,这方面收获不少。”

    “沅甫,你这个点子想得好!”曾国藩十分赞赏,眼前的弟弟,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脾气犟硬、脑子不开窍的浑小子,而是一名真正的大军统帅了。往城里派奸细,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有哪些收获?”金陵城里的消息,不仅对于曾国荃是重要的,对整个湘军的统帅曾国藩来说更为重要。

    “他们每天向我报告情况。据他们所提供的情报看来,长毛的败局是必然的。他们的天王洪秀自进金陵后,便一直在天王宫里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军政大事一概不管,先是部交付与杨秀清,后来又听信于两个异母兄长,现在又完委托给他的族弟洪仁玕。”

    “据说此人资历很浅,不过学问还不错。”曾国藩插话。

    “是的,长毛将领们都不服他。他只能纸上谈兵,实际打仗则不行;搞了个什么资政新篇,完是一纸空文。长毛自内讧之后元气大伤,洪酋作乱之初所宣扬的那一套人人平等,原来都是假的,长毛内部很多高级将领都看透了。长毛打仗,原先靠的是杨秀清、石达开,后来靠陈玉成、李秀成。”

    “杨秀清、陈玉成已死了。前向孟蓉来信,说石达开已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成为瓮中之鳖,现在只剩下一个李秀成。这个人有头脑,那年以偷袭杭州的花招破了江南大营,其用兵之乖巧令人佩服。”曾国荃谈的这些情报并非什么绝密消息,曾国藩早已掌握。

    “李秀成是个人才,但洪酋不信任他。”

    “是吗?”这点使曾国藩感到意外,他一直以为李秀成是受着洪秀绝对信赖的人物。

    “自从那年内讧之后,洪酋便不再实心相信异姓人,后来韦俊投诚,更引起他对拥有重兵的异姓将领的不放心;且据城内来的消息说,在用兵打仗,用人行政等方面,李秀成和洪酋有不少重大分歧。他在苏州行使的一套,与洪酋的方针大有不同。只是因为李秀成性格软,常常对洪酋作些让步,才保得分歧没有表面化。大哥,如果不派人打进城里,我们如何会得到如此机密内情。”

    “的确如此。”曾国藩点头,“沅甫,今后有关长毛上层的一些重要消息,你要常常告诉我。”

    “好是好,但大哥你要拿东西来交换。”

    “交换?”曾国藩不禁大笑起来,“好厉害的老九,要什么条件,你尽管说。”

    “大哥,你要给我买一百尊重型开花炮,每隔半个月给我送一千颗开花炮弹。”

    “一百尊重型炮我给你买。至于每半个月一千颗炮弹嘛,”曾国藩停了一会儿,“安庆内军械所目前一个月还造不出二千颗炮弹,部给你都不够呀!”

    “大哥,安庆造的开花炮弹,你不部给我,还给谁呀!我不管多少,造出几多给几多,我派两个人坐镇安庆。我不打下安庆,哪里来的安庆内军械所!”

    曾国藩听了这话先是一怔,随后勉强笑道:“老九,你可是越来越强梁了!”

    “不强梁还能带兵打仗吗?大哥以前老是对我们说,要牢记祖父的教导,懦弱无刚是男子的奇耻大辱。打下金陵,不是我老九一个人的光彩,也是我们曾氏家族的荣耀呀!”

    老九说的也是实话。“好,好,部都给你,还有什么条件吗?”

    “还有一个。”曾国荃指着挂在墙壁上的金陵地形图对大哥说,“刚才我说过,金陵城内的粮饷接济主要靠南面,但北面也源源不断地向城内供应,长毛从北面来的粮饷都存放在九洑洲。”曾国荃拿起桌上的毛笔,将九洑洲重重地一圈,“再上船运进城。故长毛自大胜关至七里洲一带修建了十几个坚固的堡垒,其目的就是为了保卫这一条通道,我想请大哥命令厚庵和雪琴,立即发水师把这一带肃清。这样就将金陵的北门给关死了。然后,由我来关南门。”

    “好,这一个条件也答应。”九弟强梁虽强梁,气概却也可嘉,曾国藩从内心里来说是喜欢的。

    “如此,我便每天派人送一次情报到安庆。”曾国荃得意地说,又故意问,“大哥,吉字营还撤吗?”

    “你这个精明鬼!”曾国藩快乐地笑起来,“大哥奖励你的气概,也送你一样东西。”

    “什么好东西?”曾国荃的兴致大增。

    “一把剑。”曾国藩从随身布袋里抽出王氏祖传宝剑来。

    “我看看。”作为一个带兵的统领,曾国荃对兵器有着浓厚的兴趣。他从大哥手里接过剑,“刷”的一声,便把剑从剑鞘里部抽了出来。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冷气迎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