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彬瀚到最后也不清楚那个中心城的大新闻究竟是什么。在寂静号起飞后,他所要面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埋进腹部血肉里的防冻服破边拆出来。
这个工程倘若有蓝鹊帮助,想必能够轻松许多。然而眼下罗彬瀚实在难以面对那位静坐角落的倒霉学徒,因此只能让莫莫罗用小刀割开皮肤,把埋进去的线头布料部取出来。他还想起了自己的腰椎和肠子,蓝鹊似乎说过要他尽早去看医师。
寻医问诊对于当下的情况显然不合时宜,罗彬瀚只得暂时不去理会。他如释重负地脱掉那件脏污破烂的防冻服,把菲娜关进笼子,再惯例地跑去上了个厕所,然后便一头栽进床里睡着了。
梦境暧昧而又模糊,像一幅洇浸在浊沟里的墨水画。罗彬瀚恍惚间走进了自己的小学教室,看到幼年的周雨坐在窗边,正握着一把手术刀写作业。他走到周雨桌旁,想看看哪门科目的作业得靠刀片写。
门外传来了他们初中老师口音浓重的呼喊。
“周妤、周妤……四班的周妤到了吗?”
罗彬瀚捅捅周雨说:“叫你呢。”
“我们不是四班的。”周雨头也不抬地回答。
罗彬瀚也想起来了,他们两个都是一班的。
“重名啊?”他稀奇地说,“我看看去。”
他跑到教室门边,看到一个肤色苍白的少女走向楼梯口。那侧影伶仃细瘦,尽管容姿出众,整个人的气质却很阴沉忧郁。
她回过头来,朝着罗彬瀚的方向望了一眼。
“罗彬瀚,你在这里做什么?”
如同过去的时候,少女用那种不冷不热的疏远态度说:“不要留在这种地方。周雨现在很忙,没有时间一直看着你。心里有疑问就去找玄虹之玉吧。”
她那独特的说话语调令罗彬瀚生出一丝伤感和怀念。他想到尽管自己和对方总是不大合得来,可实际上也已认识了许久。她和周雨因为姓名相似而凑巧结下的因缘,以及两人最后那令人痛心的结局,自己从头到尾都是见证者。
可以说,三个人的青春是一起度过的。如果少了她,那么罗彬瀚对过去的记忆也将支离破碎。家里信仰邪教的魔女、附在活人身上的女鬼、会把男人骗进山洞里的蜘蛛精……像这种过去老是被他拿来恐吓周雨的话,如今已经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他想再和对方聊上几句,少女却拒绝地摇起了头。
“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有其他事要做吧?”
她对着罗彬瀚伸出一根手指。罗彬瀚霎时感到天摇地动,脚下的走廊轰然瓦解,伴着他一起重重地跌回床上。
他猛地睁开眼,从交织着回忆的怪梦里脱离,少许压抑仍然残留胸中。
那种感觉在他心间萦绕了快十分钟,罗彬瀚才无精打采地爬下床,去给不停敲打笼门的菲娜喂食换土。当他把虫罐子搁到桌上时,突然看到几本杂志似的书躺在那里。他回忆了一下,想起这些好像是李理给他的精神补偿。
自从人鱼画册以后,他对仓库里拿出来的东西都有点缺乏信赖,因此始终没翻阅这几本内容不明的刊物。直到今天,他认为是时候面对挑战了。
他勇敢地抓起这几本书,跑出去找马林试试毒。
当他走进舰桥室时马林正和波帕隔桌对峙,气氛险恶凝重,而莫莫罗、乔尔法曼和霜尾在旁观战。罗彬瀚靠到近处,发现他们正在桌上打牌。
马林拿着一副大约是从乔尔法曼那里借来的“宝石征略四圣联合”牌组,依然是对抗曾经把罗彬瀚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真魔晶壁神国”。他显然没有得到乔尔法曼最好的那些牌,因此只能用一些低能力普通牌来对付波帕。令人惊异的是他非但没有丢盔弃甲,甚至最终以两胜一败扭转战局,成功反击了波帕的强势牌组。
霜尾和乔尔法曼在旁边鼓掌,而波帕又躺到桌面上拍起肚子,唱着那首“国王砍了赌鬼的头”。
罗彬瀚也对马林啧啧问道,“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这游戏挺简单的。”马林说,“比我老家玩的那些容易上手多了。面对强敌的诀窍就是消耗他的头一局,让他把所有英雄牌都用掉,然后你替换走你的好牌,这样一来你就有希望拿下后头两局。”
罗彬瀚耸耸肩:“你觉不觉得梦幻界这地方有点太水深火热了?它们怎么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势力?”
“这就是世界啊,朋友。”马林叹息着说。然后他很快就被罗彬瀚骗到了软椅上,开始逐一翻阅那些李理宣称“可以舒缓精神”的刊物。
马林把书放在膝头,罗彬瀚躲在椅子背后,看着他翻开第一本。呈现于他们眼前的是一副慵懒闲适的餐厅画卷。画里传来管弦乐与食物的芬芳,趴在桌上的猫散漫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喵喵叫了两声。
马林试着点点那只猫,它伸了个懒腰,有点不耐烦地走开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