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彬瀚干巴巴地咀嚼着饼干,对天花板沉思了好半天。
“顶上会议到底能决定点什么?”他认真地问。
“所有凡人领袖们会干的事。”黑猫回答道,“外交、教育、文化、税收……用威尔的话说,他们在一堵烂墙上堆砌烂泥,好让它烂得有点新鲜感,每天都能受不同的罪。这就是你们智人种的政治。”
罗彬瀚对政治稀里糊涂,一窍不通。他不跟黑猫纠缠这个,而是问道:“这玩意儿能跟皇位似的搞继承吗?”
“至少无远不行。”
“那儿子犯的事会影响他老子的前途吗?”
“你首先得证明他们是父子。”黑猫提醒道,“民间传说是一回事,让无远星的人承认可是另一回事。上回,威尔在清醒时特意给无远星写了封长信,把那赤县小鬼殴打警察的事儿连图带画讲了一遍。他还把那封信交给了西比尔们,让她们传递到每一个能触及的星层角落去,现在整个月境都对这事儿清清楚楚了。”
罗彬瀚有点莫名其妙地问:“那又怎么样?”
“你没瞧见那封信的标题。”黑猫说,“——祝贺无远星01在教育院任职三百周年。”
罗彬瀚静静地跟黑猫互瞪了一会儿。
“他干姥爷跟他爹关系特不好,是吧?”他对黑猫说。
“那有很多历史因素。”
罗彬瀚现在正是适合听点历史八卦的时候。他请黑猫把这两人都仔细讲讲,而要真正地从头说起,他就不得不提出一个更,“可你到底是谁?”
“我是威尔的老朋友。”黑猫有点傲慢地自我介绍道:“当他还是个凡人时我们便认识了。他带着他那紫眼睛的小徒弟,在整个阿尔比蔻斯——或者你们管那地方叫白河——到处游荡,寻找他的目标。那时他还年轻,自信,精通巫术,专挑有名的怪物下手。他在那些狩猎人里声望很高,却从未提起过他自己的本质。”
“本质?”
“女巫之子。”黑猫说,“一个非常特别的女人生下了他,也让他继承了她的天赋。他的眼耳生来便和月境相同,每时每刻他目睹着浪潮的起伏,聆听着世界的吼声。那天赋给了他智慧,还给了他加倍的折磨和疯狂。他的父母只好把他关在屋子里,终日与世隔绝,一直到他学会如何从那无尽的幻梦里脱离。等他再长大一些时,他决定完成一桩重要的事业,所以他远渡重洋去了阿尔比蔻斯。在那里他犯下了一桩无可挽回的重罪,而你在今日所遭遇的一切损失,那不过是当初那场谋杀所造成的小小余波。”
“我没觉得我的损失和他有关啊。”罗彬瀚有点纳闷地回答。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损失了什么,最主要的就是宓谷拉,那怎么看也不像能归咎到荆璜的干姥爷身上。
黑猫沉沉地望着他,带着点欲言又止的神态。它挑拣了一下措辞,最后说:“威尔有他母亲的头脑和才能,还有他父亲的品格与韧性,但是倘若你把这事儿反过来看,那么他有他父亲的感情用事,以及他母亲的残酷无情。这话由我说可不大合适,可他的性情比猫更善变,你见过他还算友好的时候,但那不代表他不会夺走你的东西。事实上,如果他待你还算不错,那通常意味着你已经失去点什么了。”
罗彬瀚不禁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他手脚完整,身心健,除了一如既往的纯洁之躯外可谓毫无问题。
“我失去了啥?”他有点紧张地问,“他不会那么变态吧?”
黑猫无言地用尾巴拍打盆面,溅起一片冷酒泼在罗彬瀚脸上。罗彬瀚抹了把脸,若无其事地对黑猫说:“我觉得他主要就是有点老不正经,你看看我船上那少爷都能打酱油了,他还抱着个琴跟陌生人弹小曲,走路也跟跳舞似的趟啊趟着走,这多不庄重——话说他到底死的活的?我怎么听说他早被干掉了?”
“他能从阴世返回。”黑猫说,“我很好奇你是否也能。”
“你想啥呢,我哪会这花活儿?”
“你看起来比他更需要这个能力。”黑猫冷冷地答道。
罗彬瀚意犹未尽地闭上了嘴。他对这只黑猫的信赖基本依托于雅莱丽伽的只言片语,以及某种说不上来的直觉。这两者其实都不足以保证黑猫的完可靠,至少没法保证它不会给自己脸上挠那么几下。
“总之,他跑来找我是因为那小少爷。”他对黑猫总结说,“没针对我个人的意思,是吧?”
“他不是为你而来。”黑猫语调奇特地重复道。罗彬瀚把这话当作了完的肯定,顿时感到事不关己,轻松惬意。他试探性地将手摸向黑猫的爪子:“讲讲他犯的罪行?”
黑猫狠狠地踩了一下他的手:“谋杀。他谋杀了自己的至亲,数百名沉睡的贤人被他处死,其中一些还遭到了残酷的诅咒。他拿他们的灵魂和遗骸取乐,剥掉他们的皮肤放进针池,或者活生生地挖空他们的脑袋,拿他们当座驾和装饰。在白河,这种罪行足以使他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