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
车窗玻璃被溅得斑驳一片,视野里的景物变得模糊。
在雨声里,车厢里的安静加倍地敲打人心。
钟霖如坐针毡,余光时不时瞄向老板的脸色。等待,如同酷刑。
霍仲南的坐姿都没有变过,懒洋洋地倚在那里,如老僧入定。
钟霖没话找话:“这雨可能会下大。”
霍仲南:“嗯。”
钟霖说:“明天我可能得请个假,回家一趟,我妈来电话说她胃痛,我带她去医院看看。”
霍仲南:“嗯。”
钟霖微微吸一口气,“霍先生,十点了,我们走不?”
这次,霍仲南嗯声都没有。
钟霖放弃,生无可恋地把脑袋耷拉在椅子上,看着派出所大门出神。
霍仲南掏了根烟,咬在嘴里,并不点火。
他最近惯常这样,说是要戒烟,但又离不开烟,把烟含在嘴里,也就闻闻。钟霖也是吸烟的人,虽然没有烟瘾,但他就是觉得这事儿不科学。
他特地咨询过吴梁,一个人如果要戒掉某种东西,避免接触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又要碰,又不吸,这不是很痛苦?
吴梁告诉他:“烟瘾好戒,心瘾难戒。老板就是与众不同。如果心瘾都能克制住,烟瘾还有何难?”
“有几把伞?”霍仲南突然问,打断了钟霖的思考。
他激灵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啊?”
霍仲南冷冷瞄他一眼,钟霖哦一声,“一把。”
“去买。”
“我不用伞,霍先生,没关系的。”
一把伞当然是给老板准备的,再去买伞,肯定得给自己用。钟霖感动得热泪盈眶,摇了摇头,用自认为最帅的表情向霍仲南表达了自己的吃苦耐劳精神。
霍仲南:“买三把。”
三把?钟霖怔住。
买三把当然不是给他准备的。
他瘪瘪嘴,“明白了。”
……
钟霖下车,打着伞走远。
霍仲南哼笑一声,重新咬了一根烟,换了个姿势“入定”。
夜下的车厢里,光线极暗,他在手机屏幕上输入“于休休”三个字,点击了“搜索”。
这小妞儿很能折腾,不是明星,不是网红,也能把她的名字折腾出一堆黑子,属实不容易。
他慢慢地翻看。
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勾唇浅笑。
“霍先生,我回来了。”
钟霖小跑着买了伞回来,拉开车门,正准备上车,就听到霍仲南说:“别动!”
钟霖僵硬地愣在那里,不解看他。
霍仲南指了指外面,“在那儿呆着。衣服不是受潮了吗?赶紧晾晾。我受不了寒气。”
钟霖:“……”
他什么时候受不了寒气的?
外面在下雨,是可以晾干潮气的地方吗?
钟霖哦一声,没敢反驳,但是隐隐感觉到老板在故意整他。
至于到底为什么,他不知道。
钟霖老老实实地撑着伞站在车外等着“晾干”,可老天爷不给他面子,不多一会,雨下得更密了,斜斜的雨丝顺着伞沿被风吹进来,扑他一脸。
这尼玛太残酷了!
还不如回家种红薯呢——
“咔!”
车门突然打开。
钟霖抬头看了一眼老板黑漆漆的眼,以为他终于善心大发,要放他进去。
不料,霍仲南迈步出来,拿起三把伞,顺便把钟霖手上的伞也抽了去,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派出所的大门。
“……”
钟霖在风中凌乱,打个喷嚏,硬着头皮跟过去。
于休休看到走近的霍仲南,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霍仲南:“钟霖说你在这儿。”
钟霖说她在这儿,跟他为什么在这儿,是一个问题吗?
刚在派出所里被中年妇女的强大战斗力搞得头晕脑胀的于休休,回不过神。
“还给我们带伞了?”于休休笑眯了眼,伸手去拿。
霍仲南避开她的手,把其中的两把伞,给了于大壮和苗芮各一把。
“于叔,苗姨。你们的。”
这这这这这……
于大壮以为自己老眼昏花。
苗芮也怔了怔,不过她刚才爆发过脑力体力和战斗力,这会儿脑细胞还维持着兴奋状态,就是比别人转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