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少腾没有回答。
原本是气势汹汹的前来问罪,
但此刻,即使像他这么钢硬无情的男儿,也被赵子豪这席话浇了满头的冷水。
他站在黑夜里,久久没动,也无声。
赵子豪的嘶吼与愤怒,到最后,终是变成了沙哑的哽咽。
于休休离他最近,在那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声音里,仿佛看了一个悲惨的故事。看到一个优秀的军人,提着枪,踩着尖刀,撞碎了本属于他的荣誉壁垒,走出了一条完全不同与人的凄凉路。竟生同情。
“该杀!”
霍仲南说这句话的时候,没什么情绪。他就那样慢腾腾地从权少腾的身后走过来,将自己暴露在赵子豪的枪口下,平静地告诉他说。
“做这些事的人,确实该杀。”
赵子豪冷笑着,微微颤抖着举起枪,冰冷的泪在他偏头的刹那甩出一滴,落在于休休的手背上,与飘入的雨滴还要冷。
“在挑战我?以为我不敢杀?”
“敢。”霍仲南说:“从小就胆大。”
赵子豪手里的枪泛着冰冷的寒光,他瞪着霍仲南,咬着牙,嘴里发出细微的磨牙声音,是愤怒,也是激动。
“那就受死吧。”
“许宜海做这些事,我不能推卸责任,告诉说,完全与我无关。但是,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事情弄清楚?”霍仲南仰着头,目光冰冷,表情平静,“比如,妈妈的死,比如,妹妹的疯?”
赵子豪冷笑:“这不是在推卸责任?是在干什么?”
“我也有仇恨。我想,我明白。”
在这个世界上,若说谁能和他们感同身受,大概只有他们彼此了。
同样的家破人亡,同样的心怀恨意,同样为了上一辈的恩怨苦苦寻找一个真相。
只是,他们选择了不同的方式,不同的路,遇到了不同的人,有了不一样的方向。
霍仲南问:“难道不愿意面对真相?”
“呵呵呵呵!”赵子豪发出一串古怪的笑声,“以为这样激我,我今天就能饶了?”
霍仲南笑,“我没有这样想。”
赵子豪望着远处的警灯,山林里埋伏的警察,还有楼下他曾经的上级,长长吸气。撕开了他视为信仰的青春,如今的他早已血肉模糊,只剩一堆邪恶的烂肉,除了仇恨,什么都不剩下,也没有退路。
“我不会饶。等了这么久,今天,我们该有一个了结了。”
“好。记得遵守承诺。我死,她生。”
霍仲南没惧没怕,又上前一步,目光锐利。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
赵子豪瞄准他,发出一道古怪笑声:“说说看。”
霍仲南说:“如果绑架于休休只是为了要我的命,为什么绑了人,却不通知我?”
偷偷藏在这里,把警察召来了,还把自己搭进去,这根本就不是明智的选择。但凡有个正常逻辑,都不会这么愚蠢。
“原本有更多的机会杀我。为什么没有动手?”
听到霍仲南的追问,赵子豪笑了起来,舔舔牙床,目光里流露出赤红的血色,“问题真多。我要什么时候死,还需要通知吗?我绑架的女人,不能先过过瘾?玩几天吗?”
霍仲南抿紧嘴唇。
夜晚昏暗的光线看不清他的脸,没有人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问完了吗?”赵子豪的声音带着笑。
男人是了解男人的。因此而打击到霍仲南,令他十分愉悦。
“不会还想知道这两天我和的女人,是如何共度这山中时光的吧?”
霍仲南的拳头紧紧攥住,咯咯作响。
沉默,让时间格外安静而漫长。
权少腾看不下去了,“赵子豪,他娘的别说了。就不是那样的人,咱红刺从来没出过那样的混蛋。”
赵子豪:……
他喉头有一股情绪,有好几次都差点破口而出。他很想告诉权少腾,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人,他渴望回到军旅岁月,找回那个青春岁月里的男人,重新过上和血狼小组一起打靶练兵,执行任务,穿过山峦,越过深海,跨过沙漠,只为一个共同目标没日没夜不惧生死的日子。
“可惜,我现在就是这样的人。”
赵子豪再一次瞄准了霍仲南。
“权队,让失望了。退后吧!”
他身上的寒气透过胸膛和衣裳,传递给了于休休。
于休休身不由己,被他推在窗户的风口上,冷得瑟瑟发抖。这一次,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杀气。
“别!”于休休虚弱地喊了声,冷得声音微微发颤,“大哥,霍仲南当年只有十几岁。的仇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