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
2012年。
/修治。/
/修治。/
/修治君。/
[别喊了, 你这抹幽魂!]
津岛修治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眼睛, 他手撑床垫,一跃而起, 脸色可怖得惊人。他睡觉时要一点光都不透,房间里全暗, 百叶窗拉得严严实实, 无论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是横滨夜晚闪烁的霓虹灯光都被细薄塑料片挡住了。
他看手机, 屏幕上冒荧蓝的、幽幽的光, 现在是凌晨3点45分, 距离太阳升起还有半个小时。
“你脸色真难看。”
早上八点, 织田作之助来探望他,与其说是探望, 不如说是看他生活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把自己作出毛病,他来的时候手上共提了两个袋子,一个保温袋, 一个大环保袋:“保温袋里有蟹粥,你过来喝。”他比津岛修治大个四五岁,可能是面容显老, 不过二十未至, 看上去已经很成熟了,津岛修治在被招呼之后慢吞吞向桌子挪移,在他走挪过来的这段时间里,织田已经打厨房走了一个来回, 拿只陶瓷碗并钢勺。
“给。”连勺子都是塞到修治手上的。
修治习惯了他的照顾,开始慢吞吞地喝粥。
他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就算是津岛修治也说不清楚,反正从他自幽灵船逃生之后,织田作之助就自发性地承担了照顾他的重任,他住在医院时对方经常去探视,进入大学后织田也开始了文学修习生涯,同时还在横滨安家落户。大学时代,津岛修治的作息还比现在健康些,因为东大有食堂,不好吃是不好吃,但起码能够保证一日二食,结束课业从东京搬出来后,他的生活就又回到了不健康的状态,所谓“想起来吃吃一下”,指得就是他现在这样吧。
“今天早上是几点醒的?”织田作之助从包里掏出几个小玻璃餐盒,每个玻璃餐盒中都放了辣味咖喱,津岛修治看后嫌弃地说,“怎么又是辣味咖喱。”
“它很好吃。”真是老实而平和的回答,“好吃的咖喱吃多少都不会腻味,还有你的睡眠时间……”
津岛修治不情愿地说:“三点四十五。”
“做噩梦了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噩梦还真是恰当的形容。]
“不,没有。”
“是吗?”
“没错。”
对话又陷入僵局了,织田作之助的口舌不是很灵巧,说白了,他不是个善于运用语言艺术的人,也因此写出来的平实,鉴赏家说他善于用白描的手法,但你让津岛修治说,只会笑言“他这人就是如此无聊,所以连写出来的文字都跟白开水一样”,在两人进行对话时,只要津岛不想多谈,织田作之助也无法将话题延展下去。
[其实我知道,津岛一定有事情在瞒着我。]织田作之助想,[但我与他的关系,说有隐瞒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我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可以想象到的是,那一定是充斥着悲伤与不幸的黑暗的过去。]
[做与我类似工作的人都知道,“不要妄图打探他人的过去,让秘密成为秘密”。]
“你最近有什么打算。”他问。
“打算啊。”津岛的眼神又在左右飘忽了,“说起来也是,明明已经大学毕业了却什么想做的事情都没有,我想想,真要说的话做个家里蹲也是很不错的选择,织田作,我可是宽松时代出生的青年啊,不想工作是常态吧。”
织田困扰地说:“我不叫那个名字。”
“念起来不是很顺口吗?”
“别说我了,你最近又在做什么,还是在写,要我帮你看看吗,好歹我也是得过新人赏的前作家。”
“唔,不,我还准备多积累些社会经验。”织田作说,“我的经历还太少。”他说,“再坐吃山空的话,我的存款要见底了,所以还准备去打工。”他在横滨买了公寓,公寓价格并不便宜。
“打工?便利店。”
“不,应该是薪水稍微高点的工作。”
“那太好了。”津岛修治虚伪地笑,“你就没时间盯着我了,织田作跟老妈子一样,真烦啊。”
“啊。”年轻人说,“太抱歉了。”
他收拾收拾,离开。
……
“失踪?”津岛修治表情古怪,他看向门外熟悉的陌生人,对方以视线读完他的面容,也愣住了。
飞鸟警探,几年前与他与太宰治有一面之缘,他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吧,才会被下放到横滨,真可怜、真可怜,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回东京的机会了。
下午三点,津岛修治和往常一样,在家无所事事地,没想到有人会敲他家的门,虽是独居少年,他却不怎么做防范,门上的保险栓没有拉,就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