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阳尚未升起,斐潜已经登上了鹿山。
天边红霞一线,天蓝蓝的,些许云朵微微的浮动着。
从山道一旁林内吹来的山岚,带着绿叶特有的芬芳,吹拂到斐潜的身上,也吹动了斐潜的衣角。
鹿山确实是一个风景特别好的地方,青山绿水,有飞岩磷峋,有急流直下,有林涛婆娑,不管是什么角度看,都是如同画卷一般,似乎永远都看不够。
原想着可能要等上一会儿,没想到老年人睡眠时间本来就少,所以斐潜到的时候,庞德公业已在山亭之内,紧紧的裹着一身薄被,正在喝茶。
见到了斐潜,庞德公从薄被当中伸出一只手,向斐潜招了招。
“尚惑否?”庞德公笑呵呵的问道。
斐潜弓身长揖见礼,说道:“多谢庞公解惑。”明白是明白了,但是要真正的做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庞德公示意斐潜坐下,然后说道:“秦失鹿也,汉亦失玺也,天下大乱渐起。汝温良淳和,敏行慎事,此乃汝之长,亦为汝之短也。”
斐潜点头,沉默良久。
庞德公不愧是庞德公,简直就是一语中的。
原先斐潜是一个怎样的人,或许只有福叔清楚,但是从后世的办公室混出来的斐潜,却难免会临事多了几分左右权衡,少了几分独断专行。
一件事情,斐潜不自觉的总想着要平衡所有的人员,方方面面都要抹平,不出纰漏,不出乱子,拆东墙补西墙,左右腾挪……
这些方面斐潜很擅长,但是若是要让斐潜忽然转身变为威武霸气总裁大人,不是壁咚这个,就是去壁咚那个,这个……
确实斐潜学不了猴哥的七十二变。
庞德公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身侧飞流而下的瀑布。
瀑布春夏之交的时候最大,然后便渐渐的变小了,现在只是山石之上的一席飞流而已,并没有了之前的磅礴气势。
“如此,弟子应何如之?”斐潜忍住不问道。
庞德公从薄被里面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薄被,又指了指斐潜身上的衣服,说道:“同于此地,为何汝穿单衣,吾却需着被?”
斐潜迟疑了一下,说道:“身不同也?”
庞德公一瞪眼,说道:“汝既知,何来问老夫?并州风沙,竟将汝吹傻了不成?速去速去,休来呱噪!”
呃,我这才坐下好不好……
没办法,斐潜只得拱手施礼,向庞德公告辞。
不过才退出没多远,就遇到了一个庞氏的侍者,捧着个木盘,盘内有一书卷,恭敬的站在一旁。见到斐潜走过来的时候,侍者微微屈膝,禀告说木盘之内的书卷是庞公交代给斐潜的……
斐潜轻轻取起,翻开,见其首句为:“心之在体君之位也……”
庞德公啊……
竟还是老样子,表面上对待自己和庞统总是毫不客气的呼来喝去,但是却细心周到,竟然特意给自己准备了这样的一卷书,来帮助自己解除内心的疑惑。
斐潜将书卷重新放回木盘之上,然后向庞德公所在的山亭位置跪倒拜谢,才取了书卷下了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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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之旁,一屋矗立。
到了山下,木屋之内的几人已经都起床了,各自捧着书在看。
庞统最是慵懒,竟然是半躺着院外的胡榻之上在看,而枣祗和太史明则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案之后,腰杆笔直。
徐庶则是站着,看一会儿,然后摇头晃脑的走一会儿,然后又站着看一会儿……
这四个人人似乎已经都习惯了其他人的做派,各自看着自己的书,丝毫不受他人的影响。
庞统斜斜一瞥,忽然哈哈笑道:“这么快就下山了,八成又是被赶下来了……”
众人也是哄笑起来,想必是也经常遭受到庞德公如此的礼遇。
庞德公倒不是脾气坏,而是很多时候都希望这些年轻人自己去琢磨,自己去想,而不是一味的听从长者的经验之谈,所以有时候就会经常轰人走……
当然,这个待遇也只有在庞公身边比较亲近的人才能享受到的待遇,而对于一般的人,基本上是看不到庞德公在这一个方面的表现的。
斐潜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嗯,许久未曾被庞公呵斥,甚为想念,今日心愿已足矣。”
庞统懒洋洋的说道:“你还有什么其他被斥责的心愿,都说出来吧……”
斐潜垂下眼睑,看了看手里拿的书卷,沉吟了一会儿,抬头说道:“嗯……确实有些事情。你们都知道,我现在于并州有那么一点的地盘,人手不够……”
“……子敬,平阳城下,新复垦的土地现在只有十之三四,还有大片的土地荒芜,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