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安邑,虽然严冬已经过去,但是春天的气息并没有给城池带来多少的暖意,因为在就在斐潜原先残留的营地之上,牛辅又重新修整了一番,然后便扎营在其下。
王邑不想和牛辅正面冲突的,也不想打,因此牛辅来了之后,王邑还派人送了一批牛酒,但是这些牛酒显然不能满足牛辅的胃口。
自然王邑也不可能同意牛辅的要求,那样就意味着将河东大半年的收成部交上去,如此一来,从春至秋,难道河东人部去喝西北风?
因此两个人就僵持在这里,氛围极其紧张。
董卓的死,其实对于牛辅来说打击非常的大,没有了领头号令之人,牛辅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多少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其实在西凉军中,董卓未必是一个最好的统军将领,然而的确是一个让人心服的统帅。董卓这个人,只要你认他做老大,但有所求,基本上能给的就给,不会有什么故意拿捏又或是相要挟的情况,因此西凉上下都愿意听从董卓的调派。
就像是给斐潜直接从一个别部司马提拔到护匈中郎将,这样的举动或许在其他的士族政客之下,需要长时间的权衡,然后进行各种利益的交换,最后才会下达任命,但是在董卓的行为典范里,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有功就赏,有过就罚,虽然可能在某些人眼中这种管理模式过于简单粗暴,但是对于西凉兵来说,却再合适不过了。
严格说起来,董卓就像是汉化的羌族的豪帅。
整个的西凉地区,和并州一样,属于从汉朝开始就和胡人并居的地区,因此在很多地方都相互影响,就连西凉兵的组织架构也和山东士族的结构是不同的。
山东士族,如果是统兵的将领一倒,其下的兵卒就算是数量在大,也是基本玩完了,因为这些山东士族手下的兵卒要么是征调郡兵,要么是自己私募,所以出钱出粮草的大老板不管是在战场上死亡还是被人抓捕,只要是断了钱粮,自然也就溃散了。
但是对于西凉兵则不太一样,西凉兵是有点像金字塔的结构,或者说有点像游牧民族的结构,小兵头依附大兵头,大的兵头依附更大的将领,然后还有一部分的羌族胡人作为各层级兵头的附庸,如此一层层往上,而董卓这是这个架构当中最大的那个……
在西北一波一波的羌族叛乱中,那些叛乱将领和部下的关系也是如出一辙。
汉灵帝时期,羌人叛乱一拨一拨的被平定下去,可是叛乱一股一股的再起来。叛乱的首领换了一个又一个,可是那股羌乱就是不能完平定下去。
西域那一股羌人叛乱,领头的多还是汉人,走马灯似的,先后换了北宫伯玉、边章、李文侯、王国、阎忠、韩遂、马腾,真是走马的将军铁打的叛军。
同是出自西凉的董卓凉州军团,生存逻辑也是一模一样的。不仅如此,在西凉军团当中也有不少的羌族的胡人,这些胡人也没有觉得跟着汉人翻过身来去打西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因为在他们的观念里面,追随强大者,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就像是牛辅,手下也有羌族的附庸,攴胡赤儿。
攴胡赤儿没名没姓,因为原本他的出身是河西月支胡的其中的一支,加上头发胡须皆为赤色,因此便被人称之为攴胡赤儿,叫得多了,便干脆以此为姓名了。
牛辅坐在中军大帐之内,捏着兵符沉吟不语。虎形的兵符因为长时间被牛辅捏着摩挲,表面上已经是极其光滑了……
不知道为什么,牛辅最近不管做什么,兵符都不离身,整天捏来捏去不停,不仅如此,还特意让人将鈇锧拿到了大帐之内,置放到了案几一侧,着实令人费解。
牛辅真的挺头疼的,河东并没有像他想象当中的拥有那么多粮草,据那些被攻破的小坞堡之内的人宣称,其实一开始是有一些的,但是后来……
朝廷征调了一批,那个什么斐潜又搞走了一批,然后自然是没有多少了,要不是去年秋收了一些,说不定坞堡之内都没有多少的存粮。
要搞到大批的,足够让自己够用的粮草,就必须攻打更大的县城,比如安邑……
但是攻伐城池,向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况且牛辅自己虽然宣称有三万的兵力,但是实际上有多少心里还是清楚的。
真的要拿这些兵去攻城?
然后呢?
打下来了之后还能剩下多少兵?
思来想去,牛辅最终下了决定:“来人,将筮者唤来!”
牛辅大帐之外,赤发赤须的攴胡赤儿看见牛辅的亲兵带着筮者进了中军大帐,挑了挑一边的眉毛,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之内。
“头人,怎样?见到大帅了没有?大帅怎么说?”攴胡赤儿刚进了帐篷,几个羌胡就凑了上来,乱纷纷的问道。
攴胡赤儿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大帅又叫筮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