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憋屈的事情是什么?便是有力气却根本用不上。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局限性非常的大,而且部队之间转换的速度非常的慢,经常有出现前军已经交战了,后队还不知道要往哪一个方向走的情况。
后世上什么电影电视上成千上万人一字排开,然后平行推动,如同排山倒海一般进行攻击的情形,嗯,只是为了影视的视觉效果而已,实际上绝大多数的战场是恶心且不美观的。
行伍的调配力度,基层军官的中继作用,往往就是决定了一个统帅的号令是否能够顺利传达,在许多冷兵器战役当中一旦中军本阵被袭击,就导致军溃散的例子不要太多,其根本的因素就是如此。
并且大多数的普通士兵是不懂得分辨出金鼓号角的节奏所代表的具体含义,一长一短,两长一短,一步一鼓,两步一鼓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基层军官这种中继翻译站被干掉了,基本上也就是鸡同鸭讲了。
当没有了指挥,前面的人胆怯想要后退,后面的人不清楚情况要上前,人群当中有想要向左跑的,有想要向右跑的,这样的队列碰上了整齐划一的捅过来砍过来的刀枪,又怎么能够抵挡得住?
李傕纵然是渡过了不少的兵卒,人数上还比张辽统领袭来的更为占优,但是在第一波的军侯被张辽斩杀之后,便失去了对于第一波兵卒的有效控制,几乎是转眼之间就被击溃,然后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张辽带着部队耀武扬威的徐徐退了下去……
有兵卒却用不上,有优势却吃了败仗,这种憋屈感极其强烈的袭击了李傕,让他愤怒不已。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被张辽灌了这一口,绝对不怎么好下咽的,对于士气的打击更是明显,长途跋涉而来,不仅没有获得战绩,反倒遭受了对手的打击,这样的事情放在谁的心中会觉得容易接受?
“来人!”李傕额头上青筋毕露,“将第一列溃退的队率、曲长鞭十!”
转瞬之间便有军法官带人上前拿住了第一波和张辽对冲而溃败下来的队率和曲长,将其按跪在河岸之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剥下了其身上的战甲,塞入了口枚之后,便举起马鞭,开始行刑。
随后又对于那些掉头逃跑的普通兵卒同样也实行了鞭笞之刑。兵卒之间的秩序暂时被恢复住了,但是丧失的士气却并不能随时提升起来。
李傕知道这一点,却不能不继续强压着兵卒去做,甚至在此时此刻,连找一个可以商讨和询问的人都找不到。
“渡河!”李傕从牙缝当中蹦出几个字,“追击!”
“将军!”
李傕恶狠狠的眼光盯了过去,说道:“某令!渡河!追击!”
“……唯!”
在短短时间内接连死去的人已经是没有人理会了,只有一些折损了兵刃的兵卒上前到尸首处搜寻了一下,看看有什么合用的兵刃就捡了用。伏在河滩处死去的尸体中的鲜血已经流干,只剩下淡淡粉红的豁口,露出惨白的骨头,就像是后世不良肉贩案板上面那些被灌水灌到了极致的猪肉。
到了此时,李傕已经毫无退路。
这场双方都未曾预料到的追逐战,演变到了现在,已经不渐渐的脱离了李傕所能够控制的范围,就像是赌徒上了赌桌,虽然之前一再强调说要慎重,要收手,但是往往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押注下去。
不押注,就等于之前的损失成了定局。
继续押注,虽然还有可能是输,但是也有机会能够赢……
不赢不行。
不赢怎么去面对其他的西凉统帅?
不赢还怎样继续安稳的做他的池阳侯,车骑将军?
李傕板着一张脸,端坐马上,在自己的大旌之下,听到已经是听了不知道多少年多少遍的催掉兵卒的号角之声再次的响起,再看着那些或坐或躺在河滩之上的伤兵和亡者,血腥之气弥漫四周,仿佛感觉自己又像是回到了那一年的望垣县北。
斐潜到了这里,距离白水沟大营还有一段距离,况且还有马腾在那边佯攻,就算是白水沟想派遣援兵也是不太可能了。
按照现在的军情分析,自己的兵卒固然辛苦,然而斐潜所剩下的兵卒也并不多,并且斐潜等人没有双马,也不可能有比较充沛的马力,从高陆到此也算是到了一个极限,再逃亡下去必然会导致马力不足,速度自然就会下降。
所以才有方才那个什么雁门张文远的反戈一击!
只有两百骑的反击!
那是因为斐潜已经拼凑不出更多的有足够气力的战马,来进行这一次的反击了。
既然如此,便只能是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
不过自己的兵卒的体力……
李傕抬头望了望天,然后决定再追击一天,等到天黑如果再追堵不到斐潜,恐怕也只能是趁着夜色撤离了,但是如此一来,这一次的败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