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斐潜坐在厅堂之中,烧水泡茶。
这算是斐潜的一个习惯,也似乎只有这样的时刻,才能让斐潜自己觉得是属于自己的。在这个喝茶的时间,没有其他的杂事,完全属于他个人,就像是后世里面的社畜,在下班开车回家到了家门口之后,都会在车中独自坐那么几分钟一样。
独自独处,审视着自我,本我,真我。
这个厅堂,自然是阴山主将的居所,当然现在就归斐潜一行人了,而李典么则是住进了偏院之中。
水声汩汩,茶香蔓蔓。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厅中的木板之上,形成了窗花的形状。
斐潜端起茶碗,刚准备喝,就听到回廊之处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
『这熊孩子……』
斐潜垂下眼睑,细心品茶。
『咚咚咚……』
脚步声渐渐近了。
『父亲大人!』
斐蓁的小脑袋伸了进来,然后说道,『我刚去书房找了……』
『我知道会去书房找我……』斐潜放下了茶碗,微微叹了一口气,『只是我没想着会这么快就来……所以,想出来了?该不会……』
斐蓁跳将起来,『没有!这一次都是我自己想的,我没有找母亲大人帮忙!母亲大人也没有说什么,一点都没有!』
『那成,』斐潜点了点头,『那说说看……要不要先喝点茶?』
『呃……』原先觉得被斐潜冤枉了,多少有些委屈的斐蓁,立刻就被斐潜带歪了,老老实实的重新坐了下来,『多谢父亲大人……』
斐潜给斐蓁倒了一碗茶,然后父子两个人便是坐在厅堂之内,捧着茶碗,咕嘟咕嘟。
一碗茶下肚,人也渐渐的舒缓了下来。
因为受到斐潜的影响,几乎斐氏上上下下都喜欢喝茶。
斐蓁也不例外,抱着茶碗,然后呼出一口长气,『舒服啊……』
『嗯,说说罢……』斐潜说道,『何为教化?』
『回禀父亲大人,教化便是……』斐蓁显然也是想好了的,所以毫不迟疑的回答道,『「礼」也!』
斐潜点了点头,『详细说说……』
『礼,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斐蓁说道,『如今南匈奴身汉服,言汉语,行汉俗,敬汉神,便为教化。』
斐潜继续点头,『再详细一点……』
『再……』斐蓁有些卡壳了。
这已经算是说得够详细了,还要怎样的详细?
斐潜缓缓的喝着茶,没有催促。
『父亲大人的意思是……』斐蓁问道,『当下南匈奴的状况?』
斐潜不置可否,只是喝茶。
『我看到匈奴人开始不住帐篷,开始住在了房子里面,而起他们还开垦了一些农田,若不是远处还有匈奴人的牛马,几乎就和汉人没有什么区别……』斐蓁缓缓的回忆着,然后说道,『还有他们的服装,虽然还有一些人在穿着皮袍,但是那些人当中已经很多人改成了右衽……』
『衣者,廉耻也。』斐蓁继续说道,『人有廉耻,方着衣物,如今南匈奴等人,已然舍弃其族衣饰,多着汉服,这就足以说明南匈奴之辈,已然心归汉家……』
斐潜缓缓的点了点头。
衣服一事,看起来小,但是实际上是华夏『礼』的一部分,而外在的这些事物,又会反过来影响到人的内心,就像是很多后世的企业都要在员工培训时候让员工组成小组,改小队的名字,甚至改自己的名字,然后发一些制服,亦或是一些什么狗……呃,工牌等等,其实也就是所谓『公司文化』的一部分,属于公司的『礼』,以这种方式来影响员工,增强其认同度。
至于什么特意要求穿一些什么特殊的服饰的……
嗯。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等斐蓁都说得差不多了,斐潜才最后说道:『仅有教化,便如昔日刘幽州,德泽虽广布于胡人之间,然则人走政消……仅有屠戮,便是如白马公孙,纵横幽北,便是鲜卑也不敢轻易妄动,又有胡人堪为趋势,然一日失其威,便是兵败如山倒……』
『此乃前车之鉴……』斐潜对斐蓁说道,『不可或忘。』
斐蓁点头说道:『孩儿谨记。』
斐潜点了点头,然后又替斐蓁倒了一碗茶。
茶味已经有些淡了,斐潜令人将茶具撤下,然后等仆从下去了之后,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看了斐蓁一眼,『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句话,觉得对,还是不对?』
斐蓁眼珠转了转,『父亲大人,这是……又来坑我?这读书和行路,并非是谁对谁错,而是做什么事情都是要带脑子罢?若是没带脑子,别管读多少书,行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