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宁吃了口,咽下嘴里的东西后,这才回复:“现在朝中有几个哥哥,宫里有几个姐姐,父亲这才可以出家。我这样,反而很好。能让哥哥姐姐们放心的维护好父亲留下的。”
留下的血脉、权力、产业。
身主如果入宫,肯定会再改变宫里已经稳定下来的关系,有时为了权力,哪怕是一胞兄妹都会斗个你死我活,更何况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
宫里的应该尊称,而不是一句姐姐能概括的,既然这样说,算是父女之间的悄悄话。
藤原道长好似有点惋惜:“其实能信比赖通更出色,如果你能入宫的话,他可以继承藤原家。”
藤原道长原本是家中第五子,后来成为了家中长者、继承了家业。所以对于立长的规矩,并不是很在意。
希宁扬起脖子,思考许久,这才若有所思地感叹:“这样又会掀起波澜。树欲静而风不止,如果真的有能力,可以另写族谱。”
藤原道长的兄长藤原道隆,也曾权倾一时,其主导朝政仅五年后便薨去,死后其子孙荣华衰败,而弟弟藤原道长取代他为嫡流,其子孙后世称中关白家。
藤原道长也沉思了,随后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对此他应该是有体会的,他将大女送入宫中,原天王中宫产后夭亡,这才让自己的女儿成为新一任中宫。位置只有一个,哪怕是亲哥哥的女儿,也必须让位。
如果不是同母姐妹,也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其他儿子,完全可以分家,自成一族。为藤原家开枝散叶,如有一支没落,其他旁支可以崛起,反正都是藤原家的子嗣后代。
希宁吃着饭,不管怎么说,是跟一个时代权倾一时的大人物吃饭,也足够留念的。
“安培静明在世时,因通阴阳,很多人都说他是狐仙所生。”藤原道长吃完饭了,轻轻放下碗筷,拿起旁边备好的手巾,擦拭嘴和手:“你这样的胡闹,倒是没几个人说你邪祟上身。”
放下手巾后,含笑看着她:“你比他更强。”
藤原道长果然有着过人之处,没有质疑,直接给了结论,或者算是结论。
希宁继续吃饭,还有一点就吃完了,她嘴里慢慢地嚼着,淡淡而言:“害人的才是邪祟。”
藤原道长微微叹气:“是的。”
她多好呀,只想保全自己罢了。不争权、不夺势,当然她有这个能力。现在没有宫斗、没有宅斗,否则的话,就跟前剧情一样,一会儿暗波汹涌、一会儿惊涛骇浪,一个接着一个的死。
吃完了最后一口,希宁从容地拿起手巾擦了擦嘴和手:“我用完了。”
藤原道长拿起小木棒,敲了旁边的钵,金属的钵发出清脆的敲击声。门外就有人进来,将矮桌挪了出去。
藤原道长拿起佛珠:“去陪陪你的母亲,多陪陪她。”
“是,父亲!”希宁站起,而藤原道长又开始装模作样念经礼佛。
到了明子夫人那里,明子夫人也用完了饭。
看到她来了,异常欣喜地拉着她,跪坐下来,就开始问个不停:“刚从道长大人那里回来吧,饭菜非常的可口,道长大人一定也胃口极好是吧……”
希宁就默默地听着,此时身主应该是非常高兴的。她夭亡时,明子夫人陪在旁边,眼泪流得是最多的。
哪怕早死是贵族的专利,贵族也将死亡视为樱花盛开后凋谢,可看着自己的女儿比自己早的离开人世,还是会伤心不已。
这一世应该不会了,希宁等明子夫人唠叨完了后,轻声问:“父亲已经出家,母亲要不搬到庄上和我一起住?”
明子夫人顿时沉默了,过了许久,抬起头殷切地说:“就不能让你父亲不要出家?或许你去说说,就能让道长大人……”
“回心转意是吗?”希宁淡淡地笑着:“母亲没发现,几个哥哥都没来劝吗?”
“是呀,他们为什么不过来劝,难道……”明子夫人首先想到的是,是不是几个儿子就是想让藤原道长出家,让出位置。
可想想应该不是,藤原道长在朝中几十年,根基深厚,儿子们在他的羽翼下,自然过得安稳。
又想到了另一方面,明子夫人左右看了看,身边的侍婢们,很识时务地均退下。
没有其他人了,明子夫人这才压低声音的问:“是不是他们都商量好的?”
希宁微微点了点头:“父亲染疾多年,很早就想出家。可那时无法了断尘世,所以拖到现在。现在正是时候。”
盛极必衰,急流勇退比惨淡收场要好得多。藤原道长也毕竟是五十多岁人了,如果不早点出家,再每天铅粉涂抹好上朝,再多的药物也让他撑不了几年了。
希宁又提了下:“我过二日就要回庄上了,母亲考虑一下,是不是和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