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语气虽傲,说的其实有道理,说书先生的故事,确有疏漏,然而他那般说出来,却犯了众怒了
“你这青年,好没道理,新朝将士在北疆厮杀,你竟在这里风言风语!”“是呀是呀,你活这般大历过多少事,不痛不痒在这里说闲!有本事,自己上战场杀敌去也?”“最看不起你这种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妈生你的时候,怎么没把你射到墙上?”
一默之后,楼内大哗,有的斥责,有的诘问,有的谩骂,七嘴八舌,烟尘四起。
群体,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有意思就有意思在不讲理。
当一群人,鸡血涌动,群情激愤的认定了一件事后,所有反对的声音都听不进去,那怕对方说的是真理,鸡蛋里也能找出骨头来。
因为集体的力量是无穷的,反驳对方的理由只要能出现一个,立刻就会被不断的放大,放大到那声音,盖过一切异议。
“好了好了!陈雷,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千夫所指下,年龄稍大的另个华服青年发声喝止了此人,面色严厉。
“对吗对吗,小孩不知礼数,大人就得管教,岂不闻,养不教,父之过吗?你看起来虽不像他爸,也是他哥吧,长兄如父哇。”“可不要再放他出来乱吠了,要知道,这祸从口出啊!”
对方服软,自觉民意得到了释放,茶楼上下,登时一派欢腾,然而,等年长华服下句话说出来,茶楼再一次陷入了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年长华服看陈雷一眼,面结寒霜:“那些事,你自己知道就好,说出来给这班愚民听,有用吗?他们听得懂吗?就算那南宫坡最擅杀民冒功,靠这种手段以不足三十之龄一路升至一城之守,与我们有毛干系?就算那城外千余百姓的首级,尽数变成了他薄上军功,面对幽州鬼骑一战,是胜是败犹未可知,与我们又有毛干系?况且你看,眼前这帮愚民,不也是哑口无言任我把这番话说完了吗?你又怎知,当日那鬼骑监军,不是同样这般蠢若木鸡,没斩那叶老伯?”
这年长华服看起来和善,一番话却连消带打,指桑骂槐,把一楼人都圈进去了。
那陈雷初时还认真听着,到后来,禁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果然还是起哥牙尖嘴利腹黑舌毒,雷自愧不如!”
“好!说的好!”在此同时,大汉一山气息狂涌,终于挣脱了灰衣中年钳制,不失时机的鼓掌叫好起来,嗵嗵掌声,仿佛擂鼓。
华服青年话语刁钻,想说过他难;转移目光向大汉一山,发现此汉威武雄壮肌肉虬结,拍掌之际,两臂上肉块滚来滚去,汹汹人群猛然倒退几步,心知肚明武力也肯定压不服。
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一帮人于是用了最自然的法子,抄起桌上盏碗杯盘,劈头盖脸也似的向这四人砸去,就像方才砸说书先生一样。
也有些人,面目阴晴不定,既不谩骂,也不摔砸,人群中悄然转身,出了楼去。
“嘿!”大汉一山反手抽出条齐眉长棍来,普通的齐眉长棍,在他手里就似草杆,风车般疾转起来,将飞来的盏碗杯盘尽数挡住,就连里面的茶汤酒水都一滴不漏圈在棍外,也有些倒撞出去,反扑了扔者一头一脸。
另一边,三个华服青年也抽剑出手,他们剑势极其简单,一招一式朴实无华,远没有大汉一山的疾速,但他们配合精妙,而且剑刃之上气芒吞吐,不仅仅是在剑尖,还包裹着剑锋,将好端端的一柄细剑,撑的仿佛蒲扇一样,轻生生将飞来杂物悉数拍返。
“叮叮当当!”听风楼内,一时间鸡飞狗跳,甚嚣尘上。
“我是不是错过什么了?”大街上,悄然离开的刘火宅迎面撞上风萧萧时,尤能听到楼里面嘈乱。
说话之间,“呼隆隆”有大队人马从街南街北驰来。
这行人个个身披锦袍,内里甲胄齐全,戴兜鍪,跨长剑,提劲弩,有人奔跑,有人骑马,疾行之际,兵刃铠甲杂乱无章的相撞,盖过了楼里面声音,压下了风萧萧疑问,天津桥大街人流穿梭,行人退避不及,一时间混乱不堪。
只呼吸之间,这行数十人分开人潮来到了听风楼前,当先一员铜盔赤袍小将扬声厉喝:“楼中妖言惑众,大逆不道者听着,放下武器,缴械不杀!”
“放下武器,缴械不杀!”一干随员同声相应,声若惊雷,震的整个天津南大街寂然无声,新朝禁军之威仪,呈现的淋漓尽致。
“唉!”听风楼上,灰衣中年一声叹息,挫手挥掌。
清晰可见的掌形气劲抖手飞出,不断扩大,当飞到二楼提诗壁上时,已经扩散到丈许高,半丈余宽。
“轰!”气劲入墙,一声大震,听风楼二楼墙面顿时坍塌,露出个完完整整的掌形巨洞,青砖糯泥裸露出来,附庸风雅的文字一个不剩。
“先天高手?!”一瞬间,天津桥南大街齐刷刷响起一阵倒抽冷气声。
非先天高手,发不出如此